他认为自己生不逢时,他开始怨天尤人,他认为全世界都对他不公,人们都不认可他。之后,他堕落了,每天沉浸在虚拟的游戏中,在那里他称雄称霸,在那里他无往不利。分不清现实与虚拟,颠倒了白昼与黑夜。游戏是他虚拟的全部,而那个美好的女孩儿是他唯一想要认清的现实。他喜欢楚茵,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所以,在她来找他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心中的白月光,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女神的要求,他奉为圭臬。
生活依旧平淡无波,只是寒冷愈发不容忽视,当37度的白雾被拦腰截住,扑在冰冷的玻璃窗,一切的明明白白模糊不清。阮心重复着简单的动作,看着自己的名字在玻璃上来了又走,这种只有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离自己这么远了。
光秃的树干,就连地面也是空荡荡的,秋天的枯叶仿佛与冬季格格不入,被无情地排斥驱逐。真是奇怪,这是怎么做到的,如秋季一样的空明澄澈,甚至更添一分透彻,而就是在这样的平静之下却能让人瑟瑟发抖。这就是不怒自威吗,不显山不露水,却让人望而却步。
十一月的尾巴,十二月悄悄来到,寒假将近的背后是期末考试无情的掠夺。
“啊~”埋在厚重的专业书中不能自拔,赵小琪面如死灰,颓废地趴在书桌,“为什么要有考试这种东西啊,毁灭了我的童年还要来祸害我的青春。”
方纯忙不迭地翻动着课本,大有一目十行,一天便看完所有书的架势,眼眸紧紧地盯着书页,做认真状,如果那纤纤玉指没有急躁的抚摸着那头秀发,天啊,感觉到日渐消瘦的秀发,不会变成秃头吧,继续忧心忡忡。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陈月羸弱的身子并没有因为厚重的棉衣而变得臃肿,依旧按着自己的速度慢慢的复习。因为平时上课都在认真地听,复习起来并不算吃力,但是这是自己大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难免紧张,总想着做到最好。
“近现代史?我们上过这个课吗?”瞅着这个崭新的书皮,方纯表示很茫然。
“从事实上来说,上过。”阮心听到后,淡淡地说,一脸淡定。顿了顿,补充道,“就是那个你睡得格外熟的课。”
“哦~”方纯恍然大悟,原来是近现代史啊,莫名的羞愧是怎么回事,唉,让自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高质量睡眠,而自己却没有记住,感到良心受到了谴责。
“近现代史能将汉语讲成不知道是什么的外语,人体解剖能把一页书浓缩成一句话,人际交往能把一页扩展成一节课,而英语老师能把英语课上成人生哲理课……”清冷的声线将各个课程的特点总结的简明扼要,一针见血。微微扭头,撞上了一双冒着星星的大眼睛,赵小琪一脸崇拜,“阮心,你好厉害哦。”
阮心默然,她能说只要听几堂课就能总结出来吗。
相对于女生宿舍伪装出来的认真,男生好像更加诚实,成了混沌中的一股清流。优秀的继续优秀,浪荡的继续划水。
“啪啪”的键盘声夹杂在兴奋的呼叫中,尹承宇面色沉静,仿佛晕染了墨般的眸子如黑夜一样深沉,屏幕上复杂纷乱的代码不断变化,让人目不暇接,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翻飞,周围的嘈乱根本都影响不到。
顾回今早便脸色阴沉,浑身笼罩着低气压,让人心惊。随着他匆匆离开,赵坷好像岸上的鱼儿突逢甘霖,一个摆尾,瞬间活了过来,打开电脑便开战。手忙,嘴忙,脚忙,忙的不亦乐乎。考试?那是什么鬼。考不过正好,气死家里的老头子,他发恨似的想着,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键盘声逐渐放缓,慢慢停止。尹承宇双手交叉,轻轻地按摩着手指,幽深的目光透过喧嚣而干冽的空气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好久没见到她了,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学校餐厅,可是,她只敷衍的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眼神游离,连个正眼都不给自己。想到她故作疏离的姿态,尹承宇有点气结,喉咙深处上升起一抹苦涩,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一直都在躲着自己。愤怒过后又是失落,现在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会不会她真的不喜欢自己,自己对她来说是个困扰,想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胸口闷闷的发疼,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这或许就是青春,如此青涩,夹杂着丝丝苦涩。你是否也曾在最美的年纪爱上过一个人,那时的你有着孙悟空都不及的火眼金睛,总是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望见,那时的你,有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却又小心翼翼,那时的你,人生中第一次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患得患失,体会到了狂喜悲伤。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尾音都会在你的心中引起轩然大波。我的世界,你还未来过,却早已巨浪滔天。
温婉的江南水乡如高傲的寒梅,纵使在冬季的肆虐下仍保持着一身傲骨,柔中带刚,孑然独立。滞涩的河水也会流连于节日的热烈,蜿蜒于黑瓦红墙中,穿梭在林立的小桥下。黑色的瓦,白色的墙,在特殊的今天又加上了艳丽的红。这就是江南,一个柔弱的女子,而她的一切却如此鲜明,不容模糊。
狭小的青石巷使人不禁响起郑愁予那首美丽的错误,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如青石街道向晚……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吱呀!”厚重年代感的黑色木门转动着陈旧的门轴,摇曳着微凉的暖意。与黑色交映的是翠竹的坚韧,竹竿微斜,茂盛的竹叶慵懒地倚在门板,干脆的利落,视觉的冲击。典型的江南小院里信手拈来尽是诗。花岗岩的拼接缝冒出微不可查的绿意使这幽静多了一丝活泼,并不大的院子被主人整理的井然有序,微凸的井口占据着一席之地,被主人家贴心的围上了小巧的栅栏,精致的竹编些许泛黄,却自有另外情趣。就在古井旁,一株寒梅傲然挺立,嶙峋的枝干,微颤的花蕊,清风无意,惹得一阵花落,白似雪,红似血。
景似画中景,人是画中人。
久违的熟悉扑面而来,阮心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轻轻地放慢脚步,在繁华落寞之后,再次回来这里,竟有些忐忑。
行李箱的轱辘滚过青石板,以不容忽视的姿态闯进这片小天地。气恼地瞪了眼这不知趣的箱子,柳眉轻轻蹙起,留下浅浅的折痕。
清脆的高跟鞋声哒哒响起,不重也不轻,自带一股从容不迫。时光不曾亏待过她,岁月也未曾偏爱过她。即使不再青春依旧,可是时间也不过是将棱角磨平,使气质沉淀。弯弯的眉似新月,被主人精心的描绘,柔美的丹凤眼里是过尽千帆后的波澜不惊,泛着柔和的光芒,末端不知不觉间冒出的皱纹更添风情,高挺的鼻梁,在看到来人时,那总是微抿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眼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剪裁合身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通透温婉的气质让人感慨,这才是大家闺秀。
平日淡漠的阮心似乎这时才有了小女孩的娇俏,扬起大大的笑容,加快步子走向妇人。轱辘声压在青石板,一阵欢快。
“妈妈~”尾音拉长,有一股南方的吴侬软语,紧紧的环着妇人,栀子花的香气充满鼻腔,是熟悉的味道。
抚摸着女儿黑黑的头发,即使是竭力控制,那从容不迫中到底是泄露了一丝失态。紧闭的眼眸再次睁开,已恢复到了原来的从容,轻轻地拍拍女儿的后背,“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菜,快进来。”
“啊,我好想吃妈妈做的菜,”阮心娇笑道,“可惜在学校吃不到,他们做的都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柔和的声音里满是对女儿的纵容。
看着那个走向厨房的背影,担忧的视线落到女人的脚部,看到没有什么不适才缓缓放下心。
这几天尹承宇很暴躁,真的很暴躁,虽然面上仍然平静无波,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看着安静的手机,不死心的打开微信界面。仍然是两周前的聊天,不死心的翻,颓然地垂下头,将手机扔到床上。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宿舍里静悄悄的,今天考完试了,他们都出去嗨了,自己拒绝了,为什么?呵,想到那群人眼中意味深长的笑容,偏偏他还没法反驳。考试周都过去了,他们两个星期没联系了,怕打扰她学习,怕她嫌自己烦。明知道她不可能主动联系自己,可还是不死心,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唯恐错过她的消息。
然而,手机静悄悄的,真不上道。
“啊。”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尹承宇一脸无奈,算了,他在这较什么真啊,遇上她,自己与妥协可算成了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