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云筝用湿布擦过“云氏始祖云沧”的牌位。 木头上的灰尘混着水汽，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祖祠里很安静。 只有抹布擦过木头的声音，沙沙的。 祠堂外头，可就热闹了。 天穹山的主峰上空，一个巨大的金色漩vor缓缓转动。
那漩涡像是天开了一个窟窿，里头不是黑的，是流动的金水。 数千道身影，穿着云氏标志性的月白袍子，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接连不断地投入其中。
那是她的族人。 每一个都散发着让她无法直视的光。 有御剑的，剑光拖出长长的尾巴。
有驾着仙鹤的，鹤唳声清亮。还有的，脚踩着五彩的云，飘飘悠悠就上去了。
这是云氏仙族，举族飞升。 万年不遇的大场面。 云筝把牌位擦干净了，小心翼翼地放回架子的最顶层。她个子不高，得踮着脚尖才能够着。 “筝儿。
”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很温和，但是带着一股让人不敢喘气的威严。 云筝回头，看见了族长云霆渊。 他站在门口的阴影里，身上的衣袍没有风也在轻轻地动。
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看得云筝眼睛有点花。 族长朝她招了招手。 云筝走过去，低着头。 云霆渊递过来一个储物袋，袋口用金线扎着，很沉。 “这里面是凡人用的金银，还有些米粮丹药，够你富足一生了。” 云筝接过来，袋子入手冰凉。 “我们走后，你只需守好这里，不要让云氏的牌位蒙尘。山下的田产也都留给你了。”族长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守好祖宅，安稳一生。 他最后就是这么说的。
云筝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生来就是散灵根，吸进身体里的那点灵气，就像是漏了底的竹篮打水，存不住。在天才辈出的云氏，她就是那个最不起眼，也最没用的一个。 别人闭关，她在擦牌位。 别人历练，她在给祖祠除草。 如今，别人飞升了，她还是在这里，擦牌位。 挺好的，她想，她也飞不上去，留下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没人管着，自在。 云霆渊的身影消失了，化作最后一道粗壮的光，猛地一下就飞进了那个金色的漩涡。 随后，漩涡像是吃饱了，打了个嗝，慢慢地收缩，闭合。 天空，又恢复了那片干净的蓝色。 一切都结束了。 云筝松了口气，转身走进祖祠，准备把刚才擦歪了的另一个牌位给扶正了。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巨响，从天空的最高处传来。 声音不大，但是很脆，钻心。 云筝猛地抬头。 一道黑色的闪电，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从东到西，贯穿了整个天幕。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整个天穹山开始剧烈地晃动，架子上的牌位被颠得“噼里啪啦”往下掉。 云筝想去扶，可自己都站不稳，只能死死抱住祠堂里那根最粗的红木柱子。 她透过敞开的大门，看见天穹山顶端的那些宫殿群，那些仙家楼阁，在一种无声的冲击中，像是沙子堆的一样，噗地一下，化为了粉末。 世界，死一般的寂静。2一股看不见的气浪，从山顶上头压了下来。 “轰——！” 祖祠的大门被整个掀飞，木屑四溅。
云筝抱着柱子，还是被那股劲儿给甩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供桌上，供桌上的香炉、果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凉意把她冻醒了。 下雨了。 冰冷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脸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泥。 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天穹山，已经不是原来的天穹山了。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那些平日里仙气缭绕的亭台楼阁，现在都成了一堆堆的破砖烂瓦。护山大阵早就碎了，灵田里的仙草被泥石流冲得一干二净。
原本清澈见底的灵泉，现在浑浊得像一碗泥浆。 天空是灰蒙蒙的。 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就是一片死灰色，压得人喘不过气。 之前那个金色的漩涡，还有后来的黑色裂缝，全都不见了。 什么异象都没有。 安静得可怕。
云筝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她晃了晃脑袋，扶着断了一半的墙壁站起来。
祖祠也塌了半边。 房顶破了个大洞，雨水正直愣愣地灌进来，把那些掉在地上的牌位泡在水里。 云筝心里咯噔一下。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把那些牌位一个个从泥水里捞出来。 始祖云沧的牌位断成了两截。
三代祖的牌位被砸掉了一个角。 她爹娘的牌位倒是还完整，只是泡得有点发白了。
她把牌位一个个抱到还没塌的那半边屋檐下，用自己的袖子，小心地擦干。 擦着擦着，她忽然停住了。 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以前，她虽然修为低微，但身为云氏族人，血脉里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应。 无论族人离得多远，那种感觉都像是一根根看不见的线，把大家连在一起。 可现在，那些线，全都断了。
一根不剩。 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座孤岛，周围是茫茫的、空无一物的死海。
族长、长老、爹娘、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族人……所有人的气息，都消失了。 他们，回不来了。 或者说，天和地，被什么东西隔开了。 云筝抱着冰冷的牌位，坐在冰冷的地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 她看着外面那片灰色的、破碎的世界，第一次感到了一点点害怕。 以后，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
春天过去，是夏天。 秋天过去，是冬天。 一晃，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对凡人来说，几乎是半辈子了。 对修士来说，不过是一次闭关的功夫。 可对云筝来说，这三十年，格外漫长。 天穹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山上的灵气，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天比一天稀薄。以前随便一块石头都蕴着灵光，现在跟山下野地里的石头没两样。
云筝把那座塌了半边的祖祠给修了修。 她力气小，修为也低，就用些凡间的法子。
找了些结实的木头，搭了个架子，把屋顶给撑住了。又用泥巴混着茅草，把墙上的窟窿给堵上了。 虽然看着歪歪扭扭的，但好歹能遮风挡雨了。
她把那些牌位重新擦干净，摆好。 每天早晚，上一炷香。
这是族长交代给她的唯一任务。 她靠着族长留下的那些东西过活。 储物袋里的金银，她拿去山下的小镇换了米面油盐。那些辟谷丹，省着点吃，也能顶一阵子。 她也试着修炼。
可这天地间的灵气，少得可怜。她盘膝坐上一天，吸进身体里的那点灵气，还不够她打个哈欠漏出去的多。 三十年过去，她也才将将修炼到炼气三层。 寿元，比凡人多个几十年。 皮肤，还是三十年前的模样，看着像是二十出头的姑娘。 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 她把祖祠旁边的一块废墟给清理了出来，开了一小片地。
地里种着些凡人吃的青菜、萝卜。 灵田是早就废了，那些娇贵的灵植，一沾这凡间的土，就死。 她还养了几只鸡。 每天早上，鸡叫了，她就起床。 喂鸡，给菜地浇水，然后去祖祠上香，擦牌位。 中午，就着自己种的青菜，吃一碗白米饭。 下午，就在山里转转，捡些干柴。 晚上，点一盏油灯，看着那些牌位发发呆。 日子过得平淡，甚至有点无聊。 她也想过下山。 可山下的世界，她不熟。云氏仙族的名头，在三十年前那场天变之后，也成了过去。听说，外面为了争夺仅剩的一点点修炼资源，打得很凶。 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下去就是给人送菜。 还不如留在这山上。
这里虽然破败，但很清静。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清静。 有时候，她会坐在祖祠的门槛上，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想着那些飞升的族人。 他们在上界，过得好不好？ 知不知道，家已经没了？ 想着想着，也就懒得再想了。 想了也没用。 她伸了个懒腰，拍拍屁股上的土，起身回屋。 天要黑了，该给鸡喂食了。4这天下午，云筝正在菜地里拔草。 地里的萝卜长得不错，一个个都探出了小半个青色的脑袋。 忽然，山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人的呼喊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叮当”声。
云筝站直了身子，眯着眼睛往山下看。 天穹山很高，平时山脚下有点什么动静，她是听不见的。今天能传上来，说明动静不小。 她看见一群人，正顺着那条几乎被野草淹没的山路，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跑。 这群人穿得破破烂烂，有老有少，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另一群人。 后面那群人骑着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 是仇家追杀。 云筝眉头皱了皱。
她不想惹麻烦。 她弯下腰，想假装没看见，继续拔自己的草。 可那些被追杀的人，好像是冲着她这里来的。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喊声也越来越清晰。 “快！前面有屋子！
像是主家的地方！” “坚持住！到了山上就安全了！” 主家？ 云筝愣了一下。
她站起身，看着那群人跑得更近了。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一条胳膊好像还受了伤，用布条吊在胸前。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菜地里的云筝，还有她身后那座歪歪扭扭的祖祠。 男人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里一下子就亮了。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跑到云筝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云氏旁支，云景龙，叩见老祖宗！” 他这一跪，他身后那些跟着跑上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也都跟着跪了一地。 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二三十号人。 他们一个个都喘着粗气，脸上又是泥又是汗，但看着云筝的眼神，却充满了狂热和希望。 “叩见老祖宗！” 声音喊得参差不齐，但都很用力。
云筝拿着手里刚拔出来的带着泥的野草，彻底傻眼了。 老祖宗？ 叫谁呢？ 叫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又看了看这群跪在地上的人。 这些人，身上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稀薄的、和她同源的血脉感应。 很淡，不仔细感觉都发现不了。
应该是云氏的某个支脉，而且是不知道被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那种。 可……老祖宗？ 她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二岁啊。
5云筝脑子有点乱。 她想开口解释。 说我不是什么老祖宗，我叫云筝，就是个看祠堂的。
可她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个叫云景龙的中年男人已经抢先开口了。
“老祖宗！您果然还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激动地磕头，额头撞在地上，“砰砰”作响。 “我爷爷的爷爷临终前留下祖训，说咱们云氏的主家在天穹山，是顶天立地的仙人家族！还说，主家有一位隐世修炼的太上长老，不喜俗务，常年坐镇祖祠，守护我云氏根基！” 云景龙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那一支，百年前遭了难，被逐出了修行界，流落到北荒之地。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回家的路，又被那黑风寨的贼人追杀……” 他抬起头，满眼血丝地看着云筝。 “求老祖宗垂怜！
庇护我等后辈血脉啊！” 云筝听得一愣一愣的。 太上长老？ 坐镇祖祠？ 她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个传说。是几百年前，族里的长老们为了震慑宵小，故意编出来的一个名头。
说是有个修为通天的老怪物，一直在祖祠里闭死关。 谁敢来天穹山捣乱，老怪物就会出来把他撕成碎片。 没想到，这个瞎话，传到旁支耳朵里，就成了真的了。
再看看自己。 常年待在祖祠，不问世事。 因为修炼进展缓慢，容颜未老。 穿着朴素，像个凡人。 这……这不就跟传说里那种返璞归真、游戏人间的高人形象，对上了吗？
云筝心里一阵发苦。 这误会，可闹大了。 “我……”她刚想说“我不是”。 “杀！
一个不留！” 山下，追兵的喊杀声已经到了跟前。 十几个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冲上了最后一个坡道，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云氏族人，也看见了站在他们面前的云筝。
为首的那个，是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格外狰狞。
“跑啊，怎么不跑了？” “哟，还找了个小娘们当靠山？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的，正好抓回去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独眼龙的目光在云筝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淫邪和不屑。
他根本没把云筝放在眼里。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云景龙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回头看着步步逼近的黑衣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主家，却没想到，连传说中的老祖宗，都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云景龙惨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祖祠。 那座破败的祠堂，是云氏最后的根。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着身后的人大喊：“我云氏子孙，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祖宗面前！都进去，给祖宗们磕个头！” 说完，他第一个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了祖祠。
剩下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哭喊着，涌进了那座破旧的祠堂。 与其被贼人羞辱致死，不如拜过祖宗，自行了断。 这是他们最后的尊严。6独眼龙看着这群人冲进破庙似的祠堂，哈哈大笑。 “想死？没那么容易！” “兄弟们，进去把人抓出来！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 他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就催马向前，准备冲进祖祠。 云筝站在原地，没动。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跑？ 跑不掉的。这些人骑着马，她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打？
更打不过。 对面十几个彪形大汉，一个个都带着煞气，手上肯定都沾过血。
为首的那个独眼龙，身上甚至还有微弱的灵力波动，大概是炼气一层或者二层的样子。
比她这个炼气三层差一点，但人家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真动起手来，她肯定不是对手。
怎么办？ 解释？ 跟谁解释？跟这群强盗解释说我不是老祖宗，我跟里面的人不熟？
他们信吗？ 就算信了，会放过她吗？ 独眼龙那眼神，摆明了是连她也一起算计进去了。
云筝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是个死局。 祠堂里。 云景龙带着族人，跪在了那一排排的灵位前。 祠堂里很暗，光线不好。
他们也看不清牌位上写的都是谁的名字。 但他们知道，这里面供奉的，是云氏的列祖列宗。 “不肖子孙云景龙，叩见列祖列宗！”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云氏血脉将断，我等无能，愧对先人！” 他又磕了一个头。 “若有来世，再报家族大恩！” 第三个头，他磕得格外用力，额头都磕破了，渗出血来。
他身后的族人也都哭成了一片，跟着他一起磕头。 绝望的哭声，在小小的祠堂里回荡。
云景龙抬起头，目光扫过祠堂。 他看到角落里还放着一捆没用完的线香，旁边还有火折子。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爬过去，抓起一把香，用颤抖的手点燃。 然后，他把点燃的香，分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主家飞升，我等无法拜见。但今日，有幸得见留守人间的‘在世真祖’。” 他转身，朝着祠堂门口的方向，朝着云筝站立的方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香。 “我等凡夫俗子，无以为报。
唯有献上心头一缕诚念，祈求老祖宗……万世长存！”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虔信。 其他人也都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手中的香，朝着门口的方向跪拜下去。 “求老祖宗，万世长存！” 他们已经不指望活下去了。
这最后一拜，是拜别，也是托付。 托付他们心中，云氏在人间的最后一丝希望。
几十支香，在昏暗的祠堂里，亮起点点红光，升起袅袅青烟。7青烟从祠堂里飘了出来。
带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檀香味。 云筝闻到了。 就在这股青烟钻进她鼻子的那一瞬间，异变突生。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顺着这股烟，猛地一下就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股力量，很温暖，很纯粹。 像是冬日里的一捧暖阳，又像是久旱逢甘霖。
它和灵气不一样。 灵气是需要自己去吸纳、去炼化的。 但这股力量，却像是本来就属于她一样，主动地、温顺地融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云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那干涸已久的丹田，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泉。
那道修炼了三十年，都纹丝不动的炼气三层的瓶颈，像是纸糊的一样，“噗”的一下，就破了。 炼气四层！ 炼气五层！ 炼气六层！ 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她的修为，像坐了火箭一样，疯狂地往上涨。 祠堂里，那些跪拜的云氏族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献上了自己最虔诚的祈祷。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庄严。 他们手中的香，燃烧得特别快。
青烟汇聚成一股，从门口飘出去，笔直地钻进云筝的身体里。 云筝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 检测到最高辈分者。 检测到香火愿力。
绑定条件达成。 祖祠香火系统，正式激活。 一连串的信息，像是炸雷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炸开。 云筝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东西？ 系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修为已经冲破了炼气期的壁垒。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百倍的气流，在她的经脉中奔腾。 筑基！ 她的身体表面，开始渗出一些黑色的、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筑基期修士都会经历的洗经伐髓。 排出的，是身体里的杂质。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满了她的全身。 她能清晰地听到远处树叶上，一只蚂蚁爬过的声音。 她能看清那个独眼龙脸上，每一根粗大的毛孔。 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些稀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正在欢快地朝她涌来。 云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还是原来的那双手。 但是，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只要她愿意，她轻轻一握，就能把空气捏爆。 这就是力量吗？
祠堂里的香，快要烧完了。 涌入她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也渐渐平息下来。 她的修为，稳稳地停在了筑基初期的境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外面的那些黑衣人，只看到那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身体晃了一下，然后就没动静了。 独眼龙失去了耐心。
他把嘴里叼着的草根吐掉，狞笑着举起了手里的鬼头刀。 “还等什么？给我上！
” 他一马当先，朝着云筝冲了过来。 马蹄声，如同擂鼓，越来越近。
云筝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慌乱和害怕。
而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平静。 平静得，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8独眼龙的马，冲得很快。 马蹄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 他手中的鬼头刀，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他已经能看清云筝脸上的绒毛。 他甚至能想象出，下一秒，这个女人的脑袋就会被他的刀劈成两半。 他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云筝动了。 她只是抬起了一只手。 一只白净的、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手。 然后，朝前，轻轻一推。 就像是推开一扇门。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也没有华丽的光影特效。
独眼龙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撞在了他的胸口。
他和他身下的那匹马，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给撞了一下。 “砰！” 一声闷响。
高大的骏马，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身体就在半空中炸开，变成了一团血雾。
而那个独眼龙，比他的马飞得更高，更远。 他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几十米远，沿途撞断了七八棵碗口粗的树，最后“噗通”一声，掉进了远处那个浑浊的灵泉池子里。
水花溅起很高。 然后，就没动静了。 估计是活不成了。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