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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倾盆的挽歌第八章:余震与废墟终章:各自的彼岸正文序章:雨中的句号雨下得正大,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淹没。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旋即被不知疲倦的雨刮器无情地扫开,留下一片瞬息即逝的清晰,旋即又被模糊的水幕覆盖。世界在外面扭曲、变形,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晕和这无穷无尽的、令人心慌的雨声。林溪坐在驾驶座里,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厢内隔绝了大部分噪音,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空调开得很足,但她却感觉手脚冰凉,那股寒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冻僵了四肢百骸。她看着车外那个身影。陈默,她爱了五年,曾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跪在积水的路面上。昂贵的灰色西装裤料瞬间吸饱了污浊的雨水,紧紧裹在腿上,勾勒出狼狈的线条。雨水把他平时精心打理的黑发冲成一绺一绺,狼狈地贴在额头、脸颊,水柱像眼泪一样不断从他下巴滚落。他不管不顾,只是用拳头,一下,又一下,徒劳地砸着副驾驶座的车窗,声音在滂沱雨声中显得闷哑而破碎:“林溪!开门!你听我解释!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的喊声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乞求。隔着这扇并不算特别隔音的玻璃,他的哭喊、雨声、还有他拳头撞击的闷响,混杂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林溪早已麻木的神经。她没有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茫,像看一个堵在路口的、神志不清的陌生醉汉,或者一段与己无关的、嘈杂的街景。那眼神里,连最后一点愤怒、失望或厌恶都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冻土般的沉寂与疏离。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记忆像幽灵一样,在不合时宜的时刻钻了出来。那是大三的期末,她在图书馆熬到深夜,出来时才惊觉外面已是瓢泼大雨,没带伞,手机也只剩下微弱的电量。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给他发了条信息。不到二十分钟,他就骑着那辆破旧的单车,浑身湿透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出现在图书馆昏黄的灯光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的饭盒,塞到她手里时,里面的炒粉丝还带着滚烫的温度。他胡乱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笑得像个捡到宝的傻子:“快吃,别饿着我家溪溪。”她当时就红了眼眶,一边吃着那碗其实咸淡都有些失衡的粉丝,一边紧紧抱着他冰凉的手臂,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坚定地说:“陈默,我这辈子跟定你了。”那时的雨声,是浪漫的伴奏;那时的狼狈,是爱情的勋章,带着青春的滚烫和真挚。而此刻,雨刮器依旧规律地、冷漠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短暂的清晰,又迅速被更加汹涌的雨水覆盖,周而复始。这机械的动作,像极了为他们这段关系进行最后读秒的钟摆,精准,无情,不容置疑。在雨刮器扫开雨水,视野获得片刻清晰的那一瞬间,她恰好看到他抬起头。雨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他的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加掩饰的乞求,像一只被抛弃的、濒死的幼兽。这副样子,若是放在三年前,哪怕是一年前,她都会心疼得要命,会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下车,把他拉进怀里,用自己所有的体温去温暖他吧。可现在……林溪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碰到身下冰凉的皮质座椅,那触感让她微微一颤。现在,她脑海里反复闪过的,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画面。不是那个雨中送饭、眼神清澈的陈默,而是几天前,他应酬醉酒在家,瘫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一条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微信对话框上。备注是一个刺眼的“小薇”,信息只有一行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她的瞳孔:“知道了,她比你好哄多了。”后面跟着一个轻飘飘的、带着嘲讽意味的表情。那一瞬间,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心脏不是骤停,而是像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攥住,缓慢而残忍地收紧,再收紧,直到血肉模糊,彻底停止供血。信任那座他们用了五年时间,一砖一瓦看似精心搭建起来的城池,不是轰然倒塌,而是在这句轻飘飘的话语面前,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要信任他”、“他工作压力大”、“别胡思乱想把自己变成怨妇”之类的理由强行压了下去。而此刻,所有这些被压抑的细节,全都呼啸着汇聚起来,被那句“她比你好哄多了”瞬间点燃,烧成了冲天的、毁灭一切的火焰,把她过去五年所坚信不疑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连一点残渣都不剩。她甚至没有当场发作。没有尖叫,没有质问,只是异常平静地、默默地将他的手机放回原处,然后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迷迷糊糊地喝下,再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她回到卧室,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由墨黑转为灰白。后来,他酒醒了,她平静地提及。他惊慌失措地解释,是重要的客户,是逢场作戏迫不得已,是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他哭着求她原谅,跪在地上发毒誓绝无下次,心里只有她一个。她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信任彻底崩塌之后,每一个解释听起来都像是精心编织、漏洞百出的谎言,每一个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甚至带着一丝可悲的滑稽。那之后,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膜。他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她就本能地后退。他送来昂贵的鲜花,她礼貌而疏离地说“谢谢”;他疲惫时试图拥抱她寻求安慰,她的身体会先于意识变得僵硬如石。隔阂,就像此刻车窗上的雨水,无声无息地蔓延,积累,最终彻底隔绝了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世界。车外的陈默似乎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捶打车窗的动作慢了下来,变得绵软无力,声音也低了下去,变成一种被雨水浸泡着的、绝望的呜咽,最终被哗啦啦的雨声彻底盖过。他只是颓然地跪在那里,低着头,肩膀垮塌,像一尊被遗弃在泥水里的、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像。林溪终于动了。她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车厢内冰冷而稀薄的空气,然后伸出手,不是伸向门锁,而是坚定地、毫不犹豫地挂上了行驶挡。仪表盘上幽蓝的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脸上。然后,她缓缓地、却稳如磐石地踩下了油门。黑色的轿车像一尾沉默的鱼,平稳地滑出路边,驶入被雨水笼罩的空旷街道。后视镜里,那个跪在雨中的身影迅速变小,模糊,最终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彻底消失在密集的雨线和沉沉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存在过。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雨刮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左右摆动,刮擦着前路茫茫的雨幕,也仿佛在一下下地,擦去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第一章:琥珀色的时光秋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在校园的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像碎了一地的金子。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甜丝丝的香气,和着年轻学子们蓬勃的朝气,构成一幅鲜活而温暖的画卷。林溪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匆匆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裙摆被微风轻轻拂动。她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刚才课堂上那个复杂的理论模型,没留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积水“噗”地溅起,弄湿了她的帆布鞋,也溅到了旁边经过的人身上。“啊!对不起对不起!”林溪慌忙抬头道歉,撞进了一双带着些许错愕,随即又漾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那是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的男生,个子很高,清瘦挺拔。水渍在他深色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他低头看了看,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声音清朗:“没关系,小事。倒是你,没扭到脚吧?”他的关心很自然,让林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没有。” “我是陈默,物理系的。”他笑着自我介绍,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宏观经济学原理》?看来是经管的学霸同学。”“林溪。”她报上名字,脸颊更热了些,“学霸谈不上,只是怕挂科。”这就是他们的初遇,平淡,甚至有点小小的尴尬,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彼此的生命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之后的故事,顺理成章得像所有校园恋爱模板。他们在图书馆“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从讨论功课到分享生活,从拘谨的问候到默契的微笑。陈默有着理科生特有的严谨和偶尔的笨拙,却总能在林溪需要的时候,给出最踏实的陪伴。那个雨夜的表白,发生在物理实验楼的天台上。陈默酝酿了好几天,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指着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用讲解实验现象般的口吻,磕磕绊绊地说:“林溪,你看那些光,每盏灯背后可能都有一个复杂的电路和物理原理。但我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比任何物理定律都要基本,不需要证明,也毋庸置疑。”林溪被他这别具一格的“情话”逗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在淅淅沥沥的雨声背景音下,她轻轻点了点头。热恋的时光,是被蜜糖包裹的。他们挤在食堂的角落里分享一份午餐,口味偏好早已被对方熟知;他会在她生理期时,笨拙地煮一壶姜糖水,虽然味道不敢恭维,她却喝得一滴不剩;她则会陪他在实验室待到深夜,看他专注地调试仪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好看。最让林溪记忆深刻的,还是那个他冒雨送宵夜的夜晚。其实她并没有那么饿,只是随口一句抱怨,他却记在了心里。当他像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图书馆门口,从怀里掏出那盒依旧温热的炒粉丝时,林溪觉得,整个世界的光芒都汇聚到了他身上。她抱着他冰凉的手臂,那句“这辈子跟定你了”,是那一刻最真实、最不加思索的心声。毕业后,他们一起留在了这座城市。租了一个不大但很温馨的小公寓,开始了同居生活。最初的日子是清贫而快乐的。他们拿着微薄的实习工资,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发薪日的犒劳可能只是一顿街边的火锅,却能吃得热火朝天,心满意足。陈默进了了一家前景不错科技公司,聪明肯干,很快得到了上司的赏识。林溪也在一家文化机构找到了专业对口的工作。他们像两只辛勤的燕子,一点点衔泥筑巢,规划着未来。晚上挤在沙发上,看着廉价的二手电视,讨论着将来要买什么样的房子,窗帘选什么颜色,甚至孩子叫什么名字。那些憧憬,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发光,照亮了彼此的眼睛。那时的他们,都笃定地相信,对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所有的困难都会在携手并肩中迎刃而解。爱情是琥珀,将那些最美好的瞬间凝固其中,晶莹剔透,永恒不朽。然而,他们都忘了,琥珀本身,是时光和压力作用的产物。而生活,最不缺少的,就是无形的压力与流逝的时光。第二章:裂缝的微光日子像翻书一样一页页过去,平静之下,暗流悄然涌动。陈默的公司拿下了一个重要项目,他作为核心成员,被投入了高速运转的齿轮中。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最初还能在晚上十点前到家,后来渐渐变成深夜,甚至偶尔通宵。那个曾经总能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接林溪下班的男生,现在连一起吃晚饭都成了奢侈。出租屋里,属于陈默的气息似乎在逐渐变淡。玄关处他的皮鞋不再总是整齐摆放,沙发上少了他赖着看球赛的身影,连浴室镜前,他的剃须水味道也仿佛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了。林溪理解他。创业初期,拼事业是应该的。她主动承担了更多的家务,在他拖着疲惫身躯回家时,亮着一盏温暖的灯,锅里温着清淡的夜宵。她学会了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超市,甚至一个人修好了客厅接触不良的插座。但理解,并不能完全抵消失落。她开始留意到一些细微的变化。陈默的手机似乎变得比以前更重要了。即使是回家吃饭,也常常放在手边,屏幕一亮,他便会立刻拿起来查看,回复信息时,手指飞快,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有时,他会下意识地侧过身,形成一个微小的遮挡角度。“项目组的群,消息太多,怕错过重要的。”当她偶尔投去询问的目光时,他这样解释,语气自然。林溪点点头,把疑虑压下去。她告诉自己,不要变成那种疑神疑鬼的女朋友。然而,裂缝一旦出现,即便微不可察,也会在特定的光线下无所遁形。一次周末,他们难得都没有安排,约好去看一场期待已久的电影。林溪提前好久买好了票,选了他最喜欢的IMAX厅。她兴致勃勃地化妆、挑衣服,像回到了大学时代约会前的雀跃。临出门前半小时,陈默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接听,声音压得很低。林溪在客厅里,隐约能听到“数据”、“服务器”、“马上处理”之类的词。几分钟后,他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和烦躁。“溪溪,对不起,公司服务器出了点紧急故障,我得马上过去一趟。”林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电影……快开场了。”她声音很轻。“我知道,我知道,”陈默抓了抓头发,显得很焦灼,“但这个故障不解决,整个项目都可能受影响。电影我们下次再看,好吗?我保证。”又是保证。林溪看着他匆忙换鞋、拿钥匙的背影,那句“我保证”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下,没有多少分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因为工作临时取消他们的计划了。“嗯,去吧,工作要紧。”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陈默似乎松了口气,凑过来想亲一下她的额头,林溪却下意识地微微偏头,那个吻落在了她的发丝上。他愣了一下,但时间紧迫,没再多说,匆匆离开了。门“咔哒”一声关上,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林溪一个人。她看着手里两张孤零零的电影票,过了开场时间,它们就成了废纸。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窗外阳光正好,她却觉得屋子里有些冷。那天晚上,陈默直到凌晨才回来,带着一身疲惫和烟味他明明说过为了她已经戒了。他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时,林溪背对着他,呼吸平稳,仿佛早已熟睡。但他知道,她没有。他伸出手,想从后面抱住她,却在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那只手,最终只是轻轻地搭在那里,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黑暗中,两人各怀心事,同床异梦。一条细微的裂缝,无声地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最初只是光线透进来的一丝微光,却预示着更多的不安可能涌入。第三章:悬空的信任那次失约的电影,像一根小小的刺,扎进了林溪的心口,不深,但总是在不经意间带来一阵隐痛。她尝试着把它拔掉,用理解和自我安慰来软化它,但它顽固地存在着。陈默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接下来的几天格外殷勤。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准时下班,还带她去了那家她念叨了很久的旋转餐厅。烛光摇曳,美食当前,他努力找着话题,回忆着大学时的趣事,试图找回曾经的氛围。林溪配合着,微笑,点头,偶尔插话。但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轻轻地问:这顿昂贵的晚餐,是补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敷衍?她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侦查”。当他去洗澡时,手机随意放在床头,她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飘过去,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看,还是不看看?看了,是不信任他;不看,那个名为“小薇”的备注和那些闪烁的眼神,又像鬼魅般缠绕着她。最终,理智和骄傲占据了上风。她不能,也不屑于去做那种查手机的事情。信任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需要小心呵护,主动去怀疑和探查,本身就是一种损伤。然而,命运似乎偏要考验她脆弱的神经。一周后,是林溪的生日。陈默早早就神秘兮兮地宣布,为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林溪心底那点阴霾,被这承诺驱散了不少。她期待着,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他还是很在乎她的。生日当天,她特意请了假,做了头发,穿上一条新买的裙子。陈默说晚上七点,在市中心那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见。六点半,林溪就到了附近,心情雀跃。七点整,她坐在预订好的靠窗位置,看着窗外华灯初上。七点十分,她开始频繁看手机。七点半,她给他发了条信息:“到了吗?路上堵车?” 没有回复。 七点五十,她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一种熟悉的、冰凉的恐慌感慢慢攫住了她。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周围情侣的低声笑语,都变成了对她的一种嘲讽。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等待被认领的物件,尴尬而可怜。八点半,餐厅经理礼貌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先点餐。林溪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站起身,离开了餐厅。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吹在她单薄的裙子上,激起一阵寒颤。她独自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周围是熙攘的人群和璀璨的灯火,却觉得无比孤独。回到家,已是十点多。公寓里一片漆黑冷清。她打开灯,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十一点,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陈默回来了,脸上带着酒意,但眼神还算清明。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懊恼的神色。“溪溪!对不起!我……我忘了今天……” “忘了?”林溪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像冰凌一样尖锐,“你忘了我的生日?”“不是!我记得!我本来都安排好了!”陈默急忙解释,带着酒后的急切和混乱,“是那个客户,王总,他临时过来,非要拉着吃饭,谈那个项目后续……我推不掉!真的推不掉!我本来想给你发信息说一声,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刚在车上充上电才看到你的消息……”他语无伦次,试图靠近她。林溪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急切而泛红的脸,看着他身上还未散尽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水味。那不是他常用的古龙水味道,也不是餐厅里常见的食物气味。那一刻,之前所有的疑虑、不安、委屈,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推不掉?手机没电?”林溪猛地站起来,声音颤抖,带着一种她自己都陌生的尖锐,“陈默,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客户,比我们约好的生日晚餐还重要?什么样的饭局,能让你连借个手机给我发条信息的时间都没有?!”“是工作!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陈默也提高了音量,酒精和烦躁让他失去了平日的耐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这么拼死拼活是为了谁?”“为了谁?”林溪笑了,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陈默,你真的是在为了‘我们’吗?还是只是为了你自己那点所谓的‘事业’,或者……别的什么?”“你什么意思?”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积压的情绪彻底决堤,林溪指着他的手机,“那个‘小薇’是谁?为什么你每次回她信息都躲躲闪闪?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陌生的香水味?!陈默,你告诉我啊!”陈默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恼怒取代:“林溪!你查我手机?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我不是查你手机!是你自己漏洞百出!”林溪几乎是吼出来的,“信任?陈默,信任不是凭空来的!是你一次次用行动摧毁的!从你第一次因为工作失约,从你手机变得比我还重要开始,信任就已经悬在半空了!而现在,它快要掉下来摔碎了!”激烈的争吵在深夜的公寓里爆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摧毁了所有勉强维持的平静。他们互相指责,翻旧账,说出伤人的话。最后,争吵以陈默摔门而出告终。巨大的关门声回荡在房间里,也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林溪悬在半空许久的那颗名为“信任”的心上。它晃了晃,终于出现了清晰的、难以弥合的裂痕。她瘫坐在地上,精疲力尽。眼泪无声地流淌,心里一片冰凉。信任一旦悬空,便再也落不回原来的位置了。第四章:沉默的刀锋摔门而出的巨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陈默那一晚没有回来。林溪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四肢僵硬,眼泪流干。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她的心在黑暗里清醒地痛着。第二天是周六,陈默在临近中午时回来了。他看起来憔悴不堪,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他手里提着一份林溪常吃的那家粥铺的外卖,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吃点东西吧。”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讨好。林溪从卧室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脸色平静,甚至过分平静了。她看也没看那份粥,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溪溪,昨晚是我不对,”陈默跟在她身后,语气低缓,“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更不该摔门走。我……我就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林溪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温度划过喉咙,让她更加清醒。她没有回应。“那个王总,确实是突然来的,项目到了关键阶段,我没办法。手机没电是我疏忽,我以后一定注意。”他继续解释,试图去拉她的手。林溪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关于“小薇”,关于香水味,他最终的解释是:“小薇是对方公司新来的项目对接人,很多细节需要沟通,所以微信聊得多一点。躲闪是因为有些涉及对方公司内部的信息,不方便让你看到。香水味……大概是吃饭的时候沾上的吧,餐厅里味道杂。”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却又处处透着一种刻意的圆滑。像是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乍一看遮住了破洞,仔细瞧却更显不堪。林溪没有追问。她知道,追问下去,只会得到更多精心编织的理由,只会让这场争吵无限循环,耗尽彼此最后一点情分。她只是点了点头,极其轻微地,然后说:“我知道了。”没有原谅,没有质疑,只是“我知道了”。这三个字,像一堵无形的墙,瞬间立在了两人之间。从那天起,他们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和平”状态。不再争吵,甚至很少交谈。陈默似乎为了弥补,推掉了一些应酬,准时回家。他会主动做家务,买她喜欢吃的零食,偶尔尝试找一些轻松的话题。但林溪的回应总是淡淡的。他做饭,她会吃,但不会像以前那样夸赞味道;他递过来削好的水果,她会接,
七章:倾盆的挽歌第八章:余震与废墟终章:各自的彼岸正文序章:雨中的句号雨下得正大,
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淹没。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旋即被不知疲倦的雨刮器无情地扫开,留下一片瞬息即逝的清晰,旋即又被模糊的水幕覆盖。
世界在外面扭曲、变形,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晕和这无穷无尽的、令人心慌的雨声。
林溪坐在驾驶座里,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厢内隔绝了大部分噪音,
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空调开得很足,但她却感觉手脚冰凉,
那股寒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冻僵了四肢百骸。她看着车外那个身影。陈默,她爱了五年,
曾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跪在积水的路面上。
昂贵的灰色西装裤料瞬间吸饱了污浊的雨水,紧紧裹在腿上,勾勒出狼狈的线条。
雨水把他平时精心打理的黑发冲成一绺一绺,狼狈地贴在额头、脸颊,
水柱像眼泪一样不断从他下巴滚落。他不管不顾,只是用拳头,一下,又一下,
徒劳地砸着副驾驶座的车窗,声音在滂沱雨声中显得闷哑而破碎:“林溪!开门!
你听我解释!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喊声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乞求。隔着这扇并不算特别隔音的玻璃,
他的哭喊、雨声、还有他拳头撞击的闷响,混杂在一起,像一把钝刀,
反复切割着林溪早已麻木的神经。她没有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茫,像看一个堵在路口的、神志不清的陌生醉汉,
或者一段与己无关的、嘈杂的街景。那眼神里,连最后一点愤怒、失望或厌恶都熄灭了,
只剩下彻底的、冻土般的沉寂与疏离。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记忆像幽灵一样,
在不合时宜的时刻钻了出来。那是大三的期末,她在图书馆熬到深夜,
出来时才惊觉外面已是瓢泼大雨,没带伞,手机也只剩下微弱的电量。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给他发了条信息。不到二十分钟,他就骑着那辆破旧的单车,
浑身湿透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出现在图书馆昏黄的灯光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的饭盒,塞到她手里时,
笑得像个捡到宝的傻子:“快吃,别饿着我家溪溪。”她当时就红了眼眶,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坚定地说:“陈默,我这辈子跟定你了。”那时的雨声,
是浪漫的伴奏;那时的狼狈,是爱情的勋章,带着青春的滚烫和真挚。而此刻,
雨刮器依旧规律地、冷漠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短暂的清晰,又迅速被更加汹涌的雨水覆盖,
周而复始。这机械的动作,像极了为他们这段关系进行最后读秒的钟摆,精准,无情,
不容置疑。在雨刮器扫开雨水,视野获得片刻清晰的那一瞬间,她恰好看到他抬起头。
雨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他的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加掩饰的乞求,像一只被抛弃的、濒死的幼兽。这副样子,
若是放在三年前,哪怕是一年前,她都会心疼得要命,会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下车,
把他拉进怀里,用自己所有的体温去温暖他吧。可现在……林溪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碰到身下冰凉的皮质座椅,那触感让她微微一颤。现在,她脑海里反复闪过的,
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画面。不是那个雨中送饭、眼神清澈的陈默,而是几天前,
他应酬醉酒在家,瘫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他的手机屏幕亮着,
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她的瞳孔:“知道了,她比你好哄多了。
”后面跟着一个轻飘飘的、带着嘲讽意味的表情。那一瞬间,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心脏不是骤停,而是像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攥住,缓慢而残忍地收紧,再收紧,
一砖一瓦看似精心搭建起来的城池,不是轰然倒塌,而是在这句轻飘飘的话语面前,
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要信任他”、“他工作压力大”、“别胡思乱想把自己变成怨妇”之类的理由强行压了下去。
而此刻,所有这些被压抑的细节,全都呼啸着汇聚起来,
被那句“她比你好哄多了”瞬间点燃,烧成了冲天的、毁灭一切的火焰,
把她过去五年所坚信不疑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连一点残渣都不剩。她甚至没有当场发作。
没有尖叫,没有质问,只是异常平静地、默默地将他的手机放回原处,
然后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迷迷糊糊地喝下,再替他盖好被子。然后,
她回到卧室,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由墨黑转为灰白。后来,
他酒醒了,她平静地提及。他惊慌失措地解释,是重要的客户,是逢场作戏迫不得已,
是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他哭着求她原谅,跪在地上发毒誓绝无下次,心里只有她一个。
她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信任彻底崩塌之后,
每一个解释听起来都像是精心编织、漏洞百出的谎言,
每一个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甚至带着一丝可悲的滑稽。那之后,
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膜。他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她就本能地后退。
他送来昂贵的鲜花,她礼貌而疏离地说“谢谢”;他疲惫时试图拥抱她寻求安慰,
她的身体会先于意识变得僵硬如石。隔阂,就像此刻车窗上的雨水,无声无息地蔓延,积累,
最终彻底隔绝了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世界。车外的陈默似乎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捶打车窗的动作慢了下来,变得绵软无力,声音也低了下去,
变成一种被雨水浸泡着的、绝望的呜咽,最终被哗啦啦的雨声彻底盖过。
他只是颓然地跪在那里,低着头,肩膀垮塌,
像一尊被遗弃在泥水里的、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像。林溪终于动了。
她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车厢内冰冷而稀薄的空气,然后伸出手,不是伸向门锁,
而是坚定地、毫不犹豫地挂上了行驶挡。仪表盘上幽蓝的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脸上。然后,
她缓缓地、却稳如磐石地踩下了油门。黑色的轿车像一尾沉默的鱼,平稳地滑出路边,
驶入被雨水笼罩的空旷街道。后视镜里,那个跪在雨中的身影迅速变小,模糊,
最终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彻底消失在密集的雨线和沉沉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雨刮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左右摆动,刮擦着前路茫茫的雨幕,
也仿佛在一下下地,擦去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
第一章:琥珀色的时光秋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在校园的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像碎了一地的金子。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甜丝丝的香气,和着年轻学子们蓬勃的朝气,
构成一幅鲜活而温暖的画卷。林溪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匆匆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
裙摆被微风轻轻拂动。她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刚才课堂上那个复杂的理论模型,没留意脚下,
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积水“噗”地溅起,弄湿了她的帆布鞋,
也溅到了旁边经过的人身上。“啊!对不起对不起!”林溪慌忙抬头道歉,
撞进了一双带着些许错愕,随即又漾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
那是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的男生,个子很高,清瘦挺拔。
水渍在他深色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他低头看了看,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
声音清朗:“没关系,小事。倒是你,没扭到脚吧?”他的关心很自然,
让林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没有。” “我是陈默,物理系的。
”他笑着自我介绍,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宏观经济学原理》?
看来是经管的学霸同学。”“林溪。”她报上名字,脸颊更热了些,“学霸谈不上,
只是怕挂科。”这就是他们的初遇,平淡,甚至有点小小的尴尬,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在彼此的生命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之后的故事,顺理成章得像所有校园恋爱模板。
从拘谨的问候到默契的微笑。陈默有着理科生特有的严谨和偶尔的笨拙,
却总能在林溪需要的时候,给出最踏实的陪伴。那个雨夜的表白,
发生在物理实验楼的天台上。陈默酝酿了好几天,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他指着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用讲解实验现象般的口吻,磕磕绊绊地说:“林溪,
你看那些光,每盏灯背后可能都有一个复杂的电路和物理原理。但我觉得,我喜欢你,
这件事,比任何物理定律都要基本,不需要证明,也毋庸置疑。
”林溪被他这别具一格的“情话”逗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背景音下,她轻轻点了点头。热恋的时光,是被蜜糖包裹的。
笨拙地煮一壶姜糖水,虽然味道不敢恭维,
她却喝得一滴不剩;她则会陪他在实验室待到深夜,看他专注地调试仪器,
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好看。最让林溪记忆深刻的,还是那个他冒雨送宵夜的夜晚。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饿,只是随口一句抱怨,他却记在了心里。
整个世界的光芒都汇聚到了他身上。她抱着他冰凉的手臂,那句“这辈子跟定你了”,
是那一刻最真实、最不加思索的心声。毕业后,他们一起留在了这座城市。
租了一个不大但很温馨的小公寓,开始了同居生活。最初的日子是清贫而快乐的。
他们拿着微薄的实习工资,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发薪日的犒劳可能只是一顿街边的火锅,
却能吃得热火朝天,心满意足。陈默进了了一家前景不错科技公司,聪明肯干,
很快得到了上司的赏识。林溪也在一家文化机构找到了专业对口的工作。
他们像两只辛勤的燕子,一点点衔泥筑巢,规划着未来。晚上挤在沙发上,
看着廉价的二手电视,讨论着将来要买什么样的房子,窗帘选什么颜色,
甚至孩子叫什么名字。那些憧憬,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发光,照亮了彼此的眼睛。那时的他们,
都笃定地相信,对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所有的困难都会在携手并肩中迎刃而解。
爱情是琥珀,将那些最美好的瞬间凝固其中,晶莹剔透,永恒不朽。然而,他们都忘了,
琥珀本身,是时光和压力作用的产物。而生活,最不缺少的,就是无形的压力与流逝的时光。
第二章:裂缝的微光日子像翻书一样一页页过去,平静之下,暗流悄然涌动。
陈默的公司拿下了一个重要项目,他作为核心成员,被投入了高速运转的齿轮中。
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最初还能在晚上十点前到家,后来渐渐变成深夜,甚至偶尔通宵。
那个曾经总能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接林溪下班的男生,现在连一起吃晚饭都成了奢侈。
出租屋里,属于陈默的气息似乎在逐渐变淡。玄关处他的皮鞋不再总是整齐摆放,
沙发上少了他赖着看球赛的身影,连浴室镜前,他的剃须水味道也仿佛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了。
林溪理解他。创业初期,拼事业是应该的。她主动承担了更多的家务,
在他拖着疲惫身躯回家时,亮着一盏温暖的灯,锅里温着清淡的夜宵。
她学会了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超市,甚至一个人修好了客厅接触不良的插座。但理解,
并不能完全抵消失落。她开始留意到一些细微的变化。陈默的手机似乎变得比以前更重要了。
即使是回家吃饭,也常常放在手边,屏幕一亮,他便会立刻拿起来查看,回复信息时,
手指飞快,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有时,他会下意识地侧过身,
形成一个微小的遮挡角度。“项目组的群,消息太多,怕错过重要的。
”当她偶尔投去询问的目光时,他这样解释,语气自然。林溪点点头,把疑虑压下去。
她告诉自己,不要变成那种疑神疑鬼的女朋友。然而,裂缝一旦出现,即便微不可察,
也会在特定的光线下无所遁形。一次周末,他们难得都没有安排,
约好去看一场期待已久的电影。林溪提前好久买好了票,选了他最喜欢的IMAX厅。
她兴致勃勃地化妆、挑衣服,像回到了大学时代约会前的雀跃。临出门前半小时,
陈默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接听,声音压得很低。林溪在客厅里,
隐约能听到“数据”、“服务器”、“马上处理”之类的词。几分钟后,他走进来,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和烦躁。“溪溪,对不起,公司服务器出了点紧急故障,
我得马上过去一趟。”林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像被针扎破的气球,
瞬间瘪了下去。“电影……快开场了。”她声音很轻。“我知道,我知道,
”陈默抓了抓头发,显得很焦灼,“但这个故障不解决,整个项目都可能受影响。
电影我们下次再看,好吗?我保证。”又是保证。林溪看着他匆忙换鞋、拿钥匙的背影,
那句“我保证”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下,没有多少分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因为工作临时取消他们的计划了。“嗯,去吧,工作要紧。
”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陈默似乎松了口气,
凑过来想亲一下她的额头,林溪却下意识地微微偏头,那个吻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它们就成了废纸。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窗外阳光正好,她却觉得屋子里有些冷。
那天晚上,陈默直到凌晨才回来,带着一身疲惫和烟味他明明说过为了她已经戒了。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时,林溪背对着他,呼吸平稳,仿佛早已熟睡。但他知道,她没有。
他伸出手,想从后面抱住她,却在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
那只手,最终只是轻轻地搭在那里,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黑暗中,两人各怀心事,
同床异梦。一条细微的裂缝,无声地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最初只是光线透进来的一丝微光,
却预示着更多的不安可能涌入。第三章:悬空的信任那次失约的电影,像一根小小的刺,
扎进了林溪的心口,不深,但总是在不经意间带来一阵隐痛。她尝试着把它拔掉,
用理解和自我安慰来软化它,但它顽固地存在着。陈默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格外殷勤。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准时下班,
还带她去了那家她念叨了很久的旋转餐厅。烛光摇曳,美食当前,他努力找着话题,
回忆着大学时的趣事,试图找回曾经的氛围。林溪配合着,微笑,点头,偶尔插话。
但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轻轻地问:这顿昂贵的晚餐,是补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敷衍?
她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侦查”。当他去洗澡时,手机随意放在床头,
她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飘过去,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看,还是不看看?看了,
是不信任他;不看,那个名为“小薇”的备注和那些闪烁的眼神,又像鬼魅般缠绕着她。
最终,理智和骄傲占据了上风。她不能,也不屑于去做那种查手机的事情。
信任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需要小心呵护,主动去怀疑和探查,本身就是一种损伤。然而,
命运似乎偏要考验她脆弱的神经。一周后,是林溪的生日。陈默早早就神秘兮兮地宣布,
为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林溪心底那点阴霾,被这承诺驱散了不少。她期待着,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他还是很在乎她的。生日当天,她特意请了假,做了头发,
穿上一条新买的裙子。陈默说晚上七点,在市中心那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见。六点半,
林溪就到了附近,心情雀跃。七点整,她坐在预订好的靠窗位置,看着窗外华灯初上。
七点十分,她开始频繁看手机。七点半,她给他发了条信息:“到了吗?路上堵车?
一种熟悉的、冰凉的恐慌感慢慢攫住了她。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周围情侣的低声笑语,
都变成了对她的一种嘲讽。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等待被认领的物件,尴尬而可怜。
八点半,餐厅经理礼貌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先点餐。林溪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站起身,
离开了餐厅。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吹在她单薄的裙子上,激起一阵寒颤。
她独自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周围是熙攘的人群和璀璨的灯火,却觉得无比孤独。回到家,
已是十点多。公寓里一片漆黑冷清。她打开灯,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十一点,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陈默回来了,脸上带着酒意,但眼神还算清明。
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懊恼的神色。“溪溪!对不起!
我……我忘了今天……” “忘了?”林溪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像冰凌一样尖锐,
“你忘了我的生日?”“不是!我记得!我本来都安排好了!”陈默急忙解释,
带着酒后的急切和混乱,“是那个客户,王总,他临时过来,非要拉着吃饭,
谈那个项目后续……我推不掉!真的推不掉!我本来想给你发信息说一声,
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刚在车上充上电才看到你的消息……”他语无伦次,
试图靠近她。林溪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急切而泛红的脸,
看着他身上还未散尽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水味。那不是他常用的古龙水味道,
也不是餐厅里常见的食物气味。那一刻,之前所有的疑虑、不安、委屈,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推不掉?手机没电?”林溪猛地站起来,声音颤抖,带着一种她自己都陌生的尖锐,
“陈默,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客户,比我们约好的生日晚餐还重要?什么样的饭局,
”陈默也提高了音量,酒精和烦躁让他失去了平日的耐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我这么拼死拼活是为了谁?”“为了谁?”林溪笑了,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陈默,
你真的是在为了‘我们’吗?还是只是为了你自己那点所谓的‘事业’,或者……别的什么?
”“你什么意思?”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积压的情绪彻底决堤,林溪指着他的手机,“那个‘小薇’是谁?
为什么你每次回她信息都躲躲闪闪?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陌生的香水味?!陈默,你告诉我啊!
”陈默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恼怒取代:“林溪!你查我手机?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 “我不是查你手机!是你自己漏洞百出!”林溪几乎是吼出来的,“信任?陈默,
信任不是凭空来的!是你一次次用行动摧毁的!从你第一次因为工作失约,
从你手机变得比我还重要开始,信任就已经悬在半空了!而现在,它快要掉下来摔碎了!
”激烈的争吵在深夜的公寓里爆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摧毁了所有勉强维持的平静。
他们互相指责,翻旧账,说出伤人的话。最后,争吵以陈默摔门而出告终。
巨大的关门声回荡在房间里,也像一记重锤,
砸在了林溪悬在半空许久的那颗名为“信任”的心上。它晃了晃,
终于出现了清晰的、难以弥合的裂痕。她瘫坐在地上,精疲力尽。眼泪无声地流淌,
心里一片冰凉。信任一旦悬空,便再也落不回原来的位置了。
第四章:沉默的刀锋摔门而出的巨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陈默那一晚没有回来。
林溪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四肢僵硬,眼泪流干。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
只有她的心在黑暗里清醒地痛着。第二天是周六,陈默在临近中午时回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
他手里提着一份林溪常吃的那家粥铺的外卖,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吃点东西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讨好。林溪从卧室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脸色平静,
甚至过分平静了。她看也没看那份粥,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溪溪,
昨晚是我不对,”陈默跟在她身后,语气低缓,“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更不该摔门走。
我……我就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林溪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温度划过喉咙,
让她更加清醒。她没有回应。“那个王总,确实是突然来的,项目到了关键阶段,我没办法。
手机没电是我疏忽,我以后一定注意。”他继续解释,试图去拉她的手。
林溪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关于“小薇”,关于香水味,
他最终的解释是:“小薇是对方公司新来的项目对接人,很多细节需要沟通,
香水味……大概是吃饭的时候沾上的吧,餐厅里味道杂。”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却又处处透着一种刻意的圆滑。像是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乍一看遮住了破洞,
仔细瞧却更显不堪。林溪没有追问。她知道,追问下去,只会得到更多精心编织的理由,
只会让这场争吵无限循环,耗尽彼此最后一点情分。她只是点了点头,极其轻微地,
然后说:“我知道了。”没有原谅,没有质疑,只是“我知道了”。这三个字,
像一堵无形的墙,瞬间立在了两人之间。从那天起,他们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和平”状态。
不再争吵,甚至很少交谈。陈默似乎为了弥补,推掉了一些应酬,准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