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评论

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 主办

2021-026 总第657期  编发:元辰

兰桂腾芳,本名王学兰。荆楚网东湖社区-荆楚文坛版主。长江网长江论坛长江文坛版主。武汉作家协会会员。

张飞杀岳飞

暮色茫茫,烟雨蒙蒙,冷风凄凄,乌云密布,寒气袭人。

夜幕由远及近徐徐地笼罩过来,村庄走进黄昏,旷野步入黑夜。子规鸟躲在阴森的树林里哀婉地啼叫,磷火球蹿到静谧的夜空里狰狞地跳跃。看家狗凄楚地哀吠声令人毛然悚骨,清明吊萧瑟地摇摆舞让人不寒而栗。

一条黑影犹如一个幽灵缓缓地游出村子,游向村边的公路。然后仿佛一具僵尸紧紧地贴在路边一棵大柳树下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紧盯眼前,虎视眈眈地注视远方。

夜越来越深,黑越来越紧。天空继续飘洒毛毛雨,细雨持续裹挟飕飕风,阴风始终挟带呼呼声。啸声依旧让人心惊胆寒。时光汹涌地流逝,黑影焦郁地等待。

黑暗深处闪过一点微弱的光亮。黑影的心头猛然一缩,顿时惊喜交加,原本紧张的神经更加绷紧了弦。疑惑地望着光点,猜测目标是否已经出现。一场兴奋,一阵纠结,一丝忧郁,黑影百感交集。弱光渐渐变强,亮点慢慢逼近。隐隐若若地能够听见摩托车的马达声。

黑影信心倍增,确信目标已经向这边直奔过来。黑影立即握紧铁榔头,摆开殊死搏斗的架势,伺机偷袭既定目标。

摩托车风驰电掣地疾速行驶。车手不顾风吹路滑,懒管眼黑路瞎,只图快速归家。老婆的热被窝耐心地等待着车主回去分享。

黑影高高地举起铁榔头朝着眼前的摩托车手的脑袋狠狠地砸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的胳膊突然僵住了,连同手中的铁榔头一起定格在恐怖的夜幕中。原来,黑影就着强烈的灯光发现摩托车手不是目标。

黑影冒出一身冷汗:幸亏没有鲁莽地砸下去。否则就枉添了一个冤魂。

摩托车手浑然不知刚才侥幸避免的危险,照常往家里狂奔。

黑影灰溜溜地贴到柳树下,继续享受焦虑的煎熬。继续品尝等待的折磨。困倦席卷躯体四肢,睡意抢占神经中枢。黑影的意志即将崩溃,意念就要动摇,毅力开始消褪,行动面临放弃。

远处又出现了一丝灯光。黑影犹如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坚定了信心,鼓舞了斗志。随时准备歼灭预定目标。又是一辆摩托车急速地驶过来。

车手全然不知死神就在前面等待。灾难就在眼前迎接。黑影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敢贸然行事,小心翼翼地瞪大双眼鉴定来者的身份。也不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地随机应变结束车主性命。决不可放弃稍纵即逝的机会。也不能枉杀无辜增添罪孽。

一瞬间,摩托车突、突、突地来到黑影的面前。

直觉告诉黑影车手又不是目标。黑影终于心灰意冷,意气消沉。但又贼心不死。非置目标于死地决不收兵。接着又开始漫长的等待。疲倦向黑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未用吹灰之力就将身心憔悴的黑影击得狼狈不堪。黑影败下阵来瘫卧在大柳树下。不管风吹雨淋,何惧寒气刺骨,进入温床美梦。

“张飞,张飞——”一阵急促并响亮的喊声把黑影从恶梦中惊醒。黑影睁开惺惺松松的双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黑影抖抖索索地蜷缩一团,岂敢再睁开眼睛。“张飞,张飞——,我是岳飞,我是岳飞。你怎么啦?张飞——”

岳飞被黑影搞得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岳飞使劲地抱起黑影拼命地摇,不停地摆,拼命地喊,不停地喊。

黑影原来是岳飞同名异姓的发小,情胜手足的铁兄弟,姓张名飞。

岳飞在朋友家吃完喜宴,又和几个朋友玩了一会麻将。牌终人散,夜深人静骑着摩托车冒着蒙蒙细雨回家睡暖被窝。快进村了,发现了张飞卷缩在大柳树下打呼噜。急忙停下来疾呼张飞。

张飞被岳飞在呼唤声中摇醒。慢慢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大叫;“啊,是你呀,岳飞。哎呀——,终于把你等来了。”

岳飞莫名其妙地问:“你在这里等我?”

“是啊,月黑风高,天雨路滑。你还没有回家,兄弟我放心不下。”张飞甜言蜜语。

“哎呀,真是难为你了,哥们。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岳飞感动得五体投地。

“谁叫咱哥俩这么铁呀。我们虽不同姓却同名。这就是咱们前世修来的缘分。”张飞夸夸其谈。

“是啊。除了我们两家单门独姓,世代单传。全塆都是同宗同族,旺门大姓。人家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人家其乐融融一家亲,我们格格不入门外人。我们世世代代惺惺相惜,唇齿相依,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不是血缘情胜过血缘情。”岳飞动情地说。

“人说道世间只有骨肉的情义重,依我看义气的情义重如泰山,牢不可破。”张飞高谈阔论。

“咱俩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昨天是,今天也是,明天还是,将来永远都是。”岳飞亲切地说。

“是,肯定是。永远都是好兄弟。”张飞附和。

“好啊,兄弟。咱们一起回家.”岳飞一边说一边扶起张飞。

张飞趁着岳飞启动摩托车马达的机会偷偷地捡起地上的榔头握在手中坐到岳飞的后面。摩托车终于起步前行。就在岳飞加油提速的一霎那,张飞举起榔头朝着岳飞的后脑勺使劲地砸过去。

张飞用力过猛,猛增了摩托车加速度。使摩托车象脱缰的野马猛地往前狂奔,恰逢雨天路滑,更是无可阻挡。公路上黑夜中摩托车玩起了溜冰把戏。岳飞和张飞两个坛子一起摔,都在地上滚连滚。

岳飞翻过身来正准备站起来去扶张飞,却看见张飞高举着铁榔头向自己狠狠地砸过来。岳飞诧异地惊呼:“张飞,你这是干么呀?”

张飞压低声音吼叫:”兄弟,别怪我。我别无选择。我会给你多烧些纸钱,年年的今天我都会到这里来祭奠。”张飞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砸过来。

岳飞就势一滚,逃过了一劫。求生的本能驱使岳飞奋起还击。张飞本来就不是岳飞的对手,加上心虚胆怯。没有一个回合张飞就甘拜下风,跪在地上脑袋象鸡啄米似地连连求饶:“岳飞,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上,放过我吧。”

“放过你.那我问你,你刚才准备放过我吗?”

“说实话,没有。”

“那么,你是铁了心今天要在这里结束我的生命的哟”

“是的,要不然,我不会顶风冒雨,担惊受怕地在这里守候到现在的。”

“你是替别人办事呢,还是为你自己出力?”

“给我自己。”

“我和你有何冤,有何仇?”

“没有。”

“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出现了裂缝?”

“没有。”

“我对你有没有做过令你不满意的事?”

“更没有。”

“你平白无故的要置我于死地呀?”

“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屁话,我对你太好了,你还要杀我?”

“你对我的好,我实在承受不起了。”

“你是说我对你好过头了?”

“是的。兄弟,我不是找你借了五万块钱吗?到今日,我都无力偿还。”

“我不是没有催你还吗?再说了,我也没有准备要你还啦”

“亲兄弟明算账。我借的是债,你送的是情。情是情,债是债。情与债不能搞混。借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越对我情深义重,我越是不能够不还这笔钱。”

“我也不急着需要用钱啦。”

“这份债务是不可以用金钱衡量的,这份情义是不可以用深浅衡量的。债务加情义组合成了一座愧疚的大山压得我心神不宁。”

“就为了这,你就要结束我的生命?”

“兄弟,我的良心不让我赖账,我的能力无法让我还债。我该怎么办。”

“咱们俩,谁跟谁呀,什么时候讲过分寸啦?”

“当初,借钱时我许下的诺言响当当。今日,还钱时我缩头的乌龟灰溜溜。”

“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啊。”

“我不能不放在心上啊。我要脸啦。我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啊。”

“胡扯,哪与哪?扯得上婊子立牌坊吗?”

“我由一个负债人进化成了一个负心汉,我还想要脸,这与婊子立牌坊有什么两样吗?”

“为了你的狗屁牌坊,连铁兄弟的命都可以除掉了。看来,我的这条命抵不上你的这张脸皮!”

“我们本是平起平坐的铁兄弟,现在,我在面前矮半截了。人比人气死人,我不甘心啦。”

“你奋斗啊!我可以帮你呀”

“你越帮我,我越无地自容。”

“弄死了我你就有地可容了?你扪心自问,你心安理得吗?”

“这个……”

“这个什么。这个,这个。我死了,你的债务和愧疚就都烟消云散了,是吗?咹!我对你是一片真情诚意,你却对我却如此虚伪。原来我的真心全部喂狗了。狗吃了还摇一摇尾巴。你呢?比狗都不如。”

张飞本来就理亏,理亏必定心虚,心虚则无言以对。岳飞气得浑身颤抖,嘴里直打哆嗦,不知道说什么好。张飞耷拉着脑袋,泪水涟涟,泣不成声。此时此刻,他同岳飞一样心里都在流血。他们之间相互何曾不是一片真心?苍天可鉴,他们的感情是没有渗入半滴水分的。时至今日,却将要化成一股泡沫。此情此景,张飞悔恨交加,痛心疾首。

全湾人有目共睹,张岳两家从来没有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喜共同乐,有难共同担。生产互助,农活互帮。就差在一口锅里吃饭,只差在一个枕头上打鼾。外人眼里张飞和岳飞两人就像是多了一个脑壳的同一个人。休戚相关,患难与共。同生死,共存亡。坚如磐石的感情没生隙嫌。湾里的一个灯光才子还特意编了一首歌:

独根上结出的一对独瓜,

独姓家养大的一对独娃。

胸贴胸背靠背共度冬夏,

肩并肩手扶手一起长大。

千斤重的担子两个人来扛,

双结义的种子两颗心上扎。

同舟共济扭成一股绳,

相亲相爱如一家如一家。

一样重的仁义一样深的礼智,

一样薄的势单一样轻的力寡。

一样响的名字一样靓的年华,

深情厚谊永远都在坚守它。

张飞原本与岳飞一样,吃苦耐劳,勤俭持家,在致富的道路并肩而行。生产体制改变时,牌桌走进千万家。张飞和岳飞都随波逐流走上了牌桌。打扑克,搓麻将,不亦乐乎。岳飞只是闲情逸致的娱乐。张飞慢慢地沉溺到牌桌的输赢中。后来又转战到赌场。十赌九输,张飞无奈何经济越来越拮据,生活每况愈下。想当初,张飞向岳飞借钱,是完全有偿还的实力的。又谁知,事与愿违,资金没有如时到位。实指望,暂缓一段时间再把债还上。更糟糕,赌博场上节节败退。到如今,一江春水向东流,还债能力丧失殆尽。此生此世还清岳飞的钱债和情债,岳飞已经绝望了。

睹债情凄怆,临食不能饭,长夜不能眠,伏枕苦辗转。五万金钱债和无价恩情债交织在一起,压得张飞喘不过气来。日思夜梦,神魂颠倒,万箭穿心,芒刺在背。张飞绞尽了脑汁,想破了脑壳。不知道怎样才能够结束这痛彻心扉的折磨。煞费苦心,终无良策。张飞万般无奈,冥冥之中,邪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凶恶的念头在张飞心头油然而生:寻找机会干掉岳飞以求解脱这悲痛欲绝的梦魇。

“你为什么选择今天动手呢?”岳飞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咱哥俩不是一起都到朋友家赴喜宴了吗.”

“哦,当时,我还纳闷,你怎么了,从来赴宴没有吃过午饭就回家的。原来就为这事做准备的呀?”

“是的。我听过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雨。我也知道你不到天黑是不会归窝的。我想趁着雨夜把你做掉。雨水会冲洗现场,清除痕迹。那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了。”

“天衣无缝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会认为天黑路滑,你归家心切,车速太快,车祸而死。”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照样清理你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我从来没分彼此,你独自骑我的车出入。没有谁会产生任何联想。”

“岳飞饶命,兄弟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个苦命的老婆。现如今,家产被我赌博败光了,我死了他们怎么活呀。是我的错,不与他们相干啦。岳飞!我有罪,我该死。看在他们的份上,原谅我吧,岳飞!”张飞伏在地上脑袋象在捣舂。

岳飞怒发冲冠地大吼:“滚,滚,给我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从此,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张飞趁机灰溜溜地消失在黑夜中。

岳飞着摩骑托车悻悻地往家赶,嘴里怨愤地高唱:“钱啦,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村子里再也没有见到张飞的人影。

从此,静谧的夜晚,村子里的上空,每晚都飘荡着岳飞的凄凉悲怆的歌声。

元辰读后

人心败坏从哪里开始?你会不会遭遇这样的兄弟?会不会被这样的兄弟摧毁对人赤诚如初的信心?悲怆之后,初心不改,才是真正的江湖儿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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