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台上,我紧握着沉甸甸的金奖证书,目光扫过台下人群,最终锁定在父亲身上。他通红的眼眶里盛满泪水,嘴唇微微颤抖。
那个曾经把"邻居家的李玲"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我心中五味杂陈,想起那些被比较的日子,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刻在我心上。
可如今,他为何而哭?
01:
从小,我就活在邻居家女儿李玲的阴影下。
"听说李玲又在区里的钢琴比赛拿了第一名?人家才学了两年琴呢。"父亲坐在餐桌前,筷子敲着碗沿,眼睛却看向我。我低着头,扒着饭,一言不发。那年我十二岁,刚刚因为数学考试退步被老师叫了家长。
李玲是我们小区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多才多艺,还长得漂亮大方。而我,从小内向害羞,成绩中上,但远称不上出众。每当父亲开始他的"李玲教育法",母亲总会打圆场:"孩子各有所长,小雨有自己的优点。"
但父亲从不认同:"什么各有所长?不努力就是不努力。你看李玲,人家父母也是普通工人,凭什么人家能做到的我们家做不到?"
这样的对话在我童年和少年时期上演了无数次。久而久之,我学会了沉默。
沉默是我的盔甲,让我能够承受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比较和失望的目光。
初中时,我偶然接触到了文学创作,发现自己对文字有着独特的感受力。我开始在日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感受和想法,那是我唯一能够畅所欲言的地方。
有一次,语文老师发现了我的才华,鼓励我投稿校刊。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某方面也许真的有些天分。
我的热情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但那团文字的火苗并没有熄灭,反而在我心底悄悄燃烧得更旺。我开始更多地写作,不为给谁看,只为释放自己的情感。
高中时,我偷偷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青少年文学创作比赛,没想到获得了优秀奖。
但我没有告诉父亲,因为我知道在他眼里,这远不如李玲的奥赛成绩耀眼。
高考那年,李玲以优异的成绩被北京一所顶尖大学录取,而我则去了省会城市的一所普通本科。父亲脸上的失望无需言表,但我已经麻木了。
大学期间,我依然坚持写作,在校内文学社找到了归属感。大二那年,我的一篇小说获得了学校文学奖,指导老师鼓励我投稿到一家知名文学期刊。
"你有天赋,应该坚持下去。"老师说。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肯定我的能力,而不是拿我和别人比较。
02:
"李玲现在在国外读研究生了,还拿了全额奖学金。"父亲总是有李玲的最新消息,仿佛她才是他的女儿。
写作的过程异常艰辛。白天工作,晚上和周末伏案疾书。
有时灵感枯竭,有时通宵达旦。我把所有的情感和思考都倾注在文字中,那些被压抑多年的声音终于找到了出口。
完成初稿后,我将作品投给了几家出版社,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三个月过去了,没有回音。
六个月过去了,依然杳无音讯。我几乎要放弃希望了。
"你的故事触动人心,文字里有真实的温度和力量,"他说,"这种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小说出版后,反响出乎意料地好。读者们被故事中父女关系的复杂性和主人公内心挣扎的真实感所打动。
许多人在读后留言说,他们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父亲似乎对我的成就一无所知,或者说,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成就。在他眼中,文学创作不过是业余爱好,远不如李玲在跨国公司的高薪工作来得实际。
"李玲最近升职了,年薪都过百万了,"一次家庭聚餐上,父亲又开始了他的例行"李玲播报","人家真是有出息,不像有些人,工作这么多年还是那点死工资。"
母亲悄悄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别往心里去。我依然沉默,但这一次,我的沉默中多了一份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