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随着两声清脆的耳光,峰勇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一看原来是自家的败家娘们怒气冲冲地站在面前。
“喝喝喝,就知道喝酒,咱们家牛丢了你知不知道?”峰勇媳妇桂红满脸怒气地嚷嚷道。
“什么?牛丢了?”峰勇一骨碌身爬了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牛屋,一看傻了眼,门上长长的链子与锁完好无损,屋子后面被掏了一个洞,牛应该就是从这里被牵走的。
峰勇头晕晕的,眼一黑,差点摔倒。这头牛养了三年,没少出力。近期也有传言临近乡丢过牛,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昨晚喝了几杯酒,牛就给丢了。
峰勇万念俱灰,蹲坐在地上,两只手使劲抓着头发,因为懊恼而扭曲的面孔异常恐怖。
“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报警?”桂红在旁边看着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别叫了,我这就去找村支书报警!”峰勇懊恼的脸红脖子粗。
峰勇穿上衣服,脸也顾不得洗,急匆匆的赶到老支书家。
老支书有早起的习惯,喜欢围着村子转两圈。一方面权当健身,另一方面也看看各家各户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啥事?看你那火烧屁股的样儿?”老支书刚转完圈到家,正点上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三爷,不得了了,我家的牛昨晚被偷了!我们全家还指望它干活呢,你说这可怎么办?”峰勇火急火燎的跑到老支书跟前。
村里的人基本都沾亲带故的,峰勇与老支书属于同宗,按辈分得叫家里排行老三的支书三爷。
“有这事?”老支书依然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我的好三爷,这么大的事我能给你开玩笑吗?我来就是想让你老人家给拿个主意的?咱们是不是还得报警?”峰勇满脸痛苦。
回应峰勇的依然是吧嗒吧嗒的抽烟声,峰勇急得团团转,但也不敢过于催促老支书。
“走吧,带我去看看……”老支书把烟袋锅朝水泥墩子上磕了磕,一边缠着烟袋。
峰勇也不再说话,带着老支书往自家赶。这个时候村里已经有人来看热闹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讨论着耕牛大盗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牛偷走的。
村里的老少爷们看到老支书来了,纷纷给他打招呼,老支书应了几声,跟随峰勇来到了牛屋。峰勇家房子坐北朝南,院内布局也相当简单,一行四间平房,在院子东墙内建了两间配房,其中一间作为厨房,另一间作为牛屋。东墙外是一条南北的过道,大约两米多宽,过道向南十来米是村子里的水泥路。
牛屋里的料槽依然在,栓牛的橛子硬邦邦地杵在地上,屋子里一个一人来高的大洞向里呼呼的透着风……
老支书走到里面,顺着牛的蹄子印迹向外走去,到村里水泥路上后,痕迹全无。
“报警吧!”老支书瞅了一眼峰勇。
峰勇所在的村子叫小河李村,传说唐太宗李世民第十四子曹王李明被外放治理地方时曾居住于此,又因村子外有一条蜿蜒的小河经过,故此得名,村子里大部分也以李姓人家为主。
派出所老陈(二)
开车民警经过村民的指点直接来到正对着峰勇家的那条过道。老支书听到汽车的喇叭声,知道是派出所的人来了,直接迎了出去。
“老伙计,又麻烦你过来了。”老支书满面堆笑。
“唉,老大哥,我也不希望来啊,村里多点平安比什么都强。我这一来,你收入又减少喽,哈哈。”派出所老同志与老支书打着趣,身边还带着一位年轻人。
“先看看现场吧。”派出所老同志说道。
老支书与峰勇带着派出所两位同志到现场进行实地勘察。通过老支书的嘴,峰勇这才了解这位派出所老同志的情况。
来的这位派出所老同志姓陈,今年五十多岁,由于年龄大,资历深,不熟悉的都叫他老陈,熟悉的一般尊称陈叔。干这行十几年了,十里八村的老人都认识,哪个村有手脚不干净的,哪个地有几个胆大妄为的毛小子,他心里都一清二楚。在乡里也没少破案,年轻时为人比较耿直,未获得提拔的机会,年纪大了,也想开了,已经处于退居二线的状态。平时倒也很少见他,可能是最近又技痒难耐,重新出山了。
老陈在现场一边勘察,年轻同志一边做记录,等勘察完现场,老陈与年轻同志来到老支书与峰勇面前,四人进了峰勇家的堂屋。
“详细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老陈点了支烟,递给老支书一支,老支书一指旱烟袋。
“昨天晚上八点左右,杰少伙计掂了两瓶酒来找我,我们俩在靠近牛屋的东偏屋喝酒,大概喝到十点多,我酒量比杰少差一些,喝多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今天早上被老婆喊醒后就报了警……”峰勇看到老陈,心里一阵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说说你朋友杰少?”老陈抽了一口烟。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村的,一起长大的伙计,也是同学,我们俩都比较爱喝酒,隔一段总要喝上两杯,以往也是这样,他走后总会把我家的大门给带上,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峰勇有些疑惑的回答道。
“你怎么不说说你那好伙计的光荣事迹?”老支书瞪了峰勇一眼。
老陈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峰勇,掸了掸烟灰。
“这、这,杰少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手脚不太干净,偷鸡摸狗的,都是小打小闹,所以村里的伙计不多,但他对我没坏心眼,我们两家住的比较近,走动也相对频繁。”峰勇有些明白老陈的意思,但顾及几十年的兄弟情义,也不敢相信。
老陈与老支书相互看了一眼,没说话,年轻同志一直沙沙的做着笔记。
“走吧,去你的伙计杰少家看看。”老陈沉默半晌。
准备走的时候,峰勇有些扭捏,总感觉这样对不起兄弟,在老婆桂红的一顿臭骂之下,悻悻的与老支书他们一行四人往杰少家走去。
拥有特殊技能的杰少(三)
等到了杰少家门口,杰少的老婆正在门口端着碗吃饭,看到老支书与两位穿着制服的同志走了过来,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嫂子,杰少呢?”峰勇迟疑着问道。
“啊,峰勇啊,他还在屋里睡觉呢,你们找他是有啥事?”杰少媳妇大兰慌张之下,与老支书都忘记打招呼了。
“这个,那个……”峰勇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派出所的同志找他了解一些事情,你把他叫起来,我们在堂屋等着。”还是老支书帮峰勇解了围。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喊。”杰少老婆大兰忙把老支书一行四人让进堂屋,急匆匆的去偏屋喊杰少去了。
“小刘,你等一会再进去。”老陈随意一说。
“好的,陈叔!”年轻的小同志应了一声,向杰少的院门口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杰少蓬头垢面的走了进来,趿拉着鞋子。
“老支书,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杰少眼睛咕噜噜在他们脸上乱转,看到峰勇时,峰勇明显的有些不自然。
“峰勇家的牛丢了,昨晚你俩在一起喝酒,派出所的同志过来了解下情况,这是陈警官。”老支书打着哈哈说道。
“陈警官好,陈警官好。”杰少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小刘,过来吧。”老陈冲门口喊了一声,小刘三两步也进了堂屋。
“说说昨晚你与峰勇喝酒的情况吧,要详细的说清楚。”老陈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
“我与峰勇有段时间没聚了,昨天刚好买了两瓶好酒,就想着与峰勇喝两杯,晚上八点左右我过去找峰勇的,一直喝到十来点,后来峰勇喝多了,我也喝的差不多,就回家了,回家前我记得把门给他锁上了,一直睡到刚才你们来……”杰少斟酌着词语说道。
“你走的时候峰勇家的牛还在不在?”老陈用手挡去杰少的烟,拿出自己的放到嘴里。
“还在的,我走的时候听道牛脖子里的铃铛响了几下。”杰少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呵,你喝多了听力倒也不差?”老陈调侃了一句。
杰少沉默了半天,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下的杰少显得越发瘦小。
“我也不瞒你们,我走到牛屋特别注意了一下,不是对峰勇家的牛有想法,就是就是……”杰少急得抓耳挠腮想不出准确的词语。
“就是职业习惯!”老支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但我可从来没想过好兄弟家的事!”杰少嘿嘿的笑了一下,再次重申到。
接着又陷入了沉默,老陈抽了半天烟也没问话,与老支书对望了一眼。
“你小子平时可没这么大方啊?吃个饭喝个酒,很少掏钱的。”老支书点着烟袋锅。
“那不是峰勇请我多次了,我也得回个礼不是?”杰少讪讪道。
“那两瓶酒钱哪来的?”老支书抽起了旱烟。
“买来的啊,不信你们可以去小卖部查记录。”杰少有些急眼。
“三爷,三爷,别别别打了,我实话实话吧,我这酒是帮靓东的忙,他送我的。”杰少被人当面揭穿,只得低头认错。
“你帮他什么忙?”老支书步步紧逼。
“他钥匙忘屋了,打不开门,我去帮他把门给开开。”杰少嘿嘿的笑道。
“这倒是你的专长。就开个门他就送你两瓶白酒?他家境一般般,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换个一般的锁芯也不过几十块钱的事。”老支书瞪了杰少一眼。
“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够义气吧!”杰少在自己眼里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老陈心想:杰少昨晚走的时候,把大门打开,直接就把牛给牵着走了,在墙上再挖个洞,如此多此一举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真与他没关系?喝多了要处理脏物也是个难事,除非另有同伙协助。犯了事还能安心睡到现在,倒也是少有。这件事会不会与出手大方的靓东有关系呢?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走,去靓东家看看。”老陈手一挥。
靓东的秘密(四)
杰少带着大家,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赶到了靓东家。
老陈与小刘要回所里整理下资料,并告知老支书靓东到家后及时联系。老支书极力挽留吃午饭,但老陈不为所动,警车一溜烟儿而去。
老陈与小刘回到所里,到食堂打了饭菜边吃边聊。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老陈漫不经心的夹了口菜。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有些迷离,要说杰少的嫌疑最大,平时偷鸡摸狗也有前科,也有作案的时间与动机,但偏偏他还就在家蒙头大睡,要么是自信过度,要么就是真傻!不过看他的样子,小聪明不少……这个事有点悬。”小刘拿不定主意。
“那就等下午老支书联系咱们吧。”老陈呲溜喝了口汤。
与老支书会了面,在征求老陈意见后,三人直奔靓东家。
等到了靓东家,老陈从外到里看了看,感觉宅子非常普通,家里也没什么装饰,不像是大富大贵人家……
“靓东,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所里的陈警官、刘警官,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一定要实话实说。”老支书面色凝重的注视着靓东。
“请三爷放心,也请两位警官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靓东一副严肃的表情。
“相信你也听说了,昨天峰勇家的牛丢了,我们就是为这事而来的?”老陈一动不动的盯着靓东。
“上午你们喊我,我就知道是这个事,后来因为去城里办点事,影响了行程,所以晚回来一会,这不,我一回来就联系三爷了。至于他丢牛的事,我是一点不知情。”靓东先为自己解释了下上午没及时回来的原因,继而为自己开脱起来。
“我们也没说你偷了峰勇家的牛,我就问你为什么送杰少两瓶白酒?”老陈看了看老支书。
“这样啊,前两天我家里的门锁坏了,杰少你也知道的,开门撬锁是行家里手,所以就让他帮个忙。”靓东娓娓道来。
“那你出手挺大方,一直以为你只是肚子里有几瓶墨水,没想到还是仗义疏财的主!”老支书调侃道。
“这不都是乡里乡亲的,帮了我忙,我也不想让人说我小气不是。”靓东讪讪笑道。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听到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靓东,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外面也有些风言风语,当着两位警官的面,有些事你可不能再隐瞒了?”老支书严肃的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靓东低着头不说话。
“昨天晚上我是去过峰勇家,不过我没偷牛!”靓东涨红着脸。
“哦?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去干什么的?”老陈来了兴致。
“我不能说,总之我没偷峰勇家的牛!”靓东低着头进行着最后的倔强。
“靓东!别不知好歹,负隅抵抗对你没什么好处!”小刘厉声喝道。
“我…我…我去是见桂红的……”靓东沉默了一阵,像泄气的皮球一样。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陈与老支书交换了下眼神。
原来靓东与桂红小学、中学都是同学,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上学期间也谈着恋爱。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俩人毕业后就该定下终身,相守一生。可惜桂红的父母与靓东父母在生产队时因一些事情有了间隙,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最后桂红委身给了老实忠厚的峰勇,靓东单身至今。
但与峰勇结婚之后,俩人也没断了联系,仍然藕断丝连的不断幽会。峰勇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
最近几个月,俩人一直没有私下接触的机会,可苦了这对痴情男女。那天靓东家的门锁坏了,找杰少修理,靓东知道杰少的为人,村里除了老实忠厚的峰勇没人与他来往。于是灵机一动送了杰少两瓶白酒,趁两人喝醉之后,潜入峰勇家行苟且之事。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昨晚喝酒的?”老陈明白了大半事情,还有一些疑问。
“杰少那小混混,喝个酒吃个肉恨不得让全村人知道,我想不知道都很难!”靓东有些黯然。
“那你昨晚什么时候到峰勇家的,什么时候走的,走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老陈一板一眼的问道。
“昨晚九点我就躲在峰勇家过道后观察情况,杰少走时我也看到了,于是就翻墙过去,大概凌晨1点多我走的,走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注意别的事情。”靓东小声喃喃道。
“你就不担心被峰勇发现?”老陈继续问道。
“峰勇酒量浅,还好喝酒,每次必醉,喊都喊不醒。”靓东抬起头。
“混账东西,天天搞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老支书听了劈头盖脸的骂着靓东。
等搞清了来龙去脉,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走,找桂红聊聊。”老陈起身当先走了出去。
桂红不如意的人生(五)
峰勇家只有桂红一人在,恰逢峰勇听说派出所的同志来了,到老支书家去了。
“桂红啊,靓东把什么都说了,你也不用隐瞒了,说说昨晚的事吧。”老支书在堂屋一坐下就开门见山。
老陈看着老支书讪讪的笑了笑,小刘也有些不解的看了老支书一眼。“啊,什么事啊?我都已经结婚了,跟靓东能有什么事。”桂红瞬间脸红了。
“说说昨晚你都做了什么?听到些什么?”老陈很严肃的问道。
“我,我,呜呜呜……”桂红感到压力迫身,一时哭了起来。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等了好一会桂红才止住哭声。
“昨晚,昨晚我家那口子与杰少喝酒,我嫌他俩吵,就给他俩赶到东偏房,在我堂屋看电视,刚开始还能听到他俩吆五喝六的,到晚上十点多,我听到杰少关门的声音,知道杰少走了,我到东偏房一看,峰勇喝多了,睡的跟死猪一样喊也喊不醒,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没理他,就回屋睡觉了。刚躺下,就接到靓东的信息,说给他留着门。你也知道我跟靓东的事儿,我就没锁屋门,过了一会靓东就来了,我们俩聊天聊到凌晨一点多,他就翻墙走了。”桂红脸红红的低声说道。
至少他们俩在屋子里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老陈与老支书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也不好揭穿。
“靓东走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老陈继续问道。
“我当时既累又困的,倒头就睡下了,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动静。”桂红低头回复。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牛丢了的?”老陈看了看小刘,示意他继续做笔记。
“今天早上一大早,我去给牛准备草料,草料准备好了,结果打开牛屋一看,牛没了,屋子里面被凿了那么大的一个洞,于是我急忙把我家那口子给喊起来,给老支书报信,报警去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桂红心情稍稍平复了下。
“你跟靓东不清不楚的,有没有怀疑是他?”老支书与老陈又交换下眼神。
“我与靓东从小就认识,他大我半岁,上学时候是我们班的班长,班上的很多女生都喜欢他,我也不例外,由于我们两家住得近,所以关系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随着上中学后,我们也和其他陷入爱情的少男少女一样,私下定了终身,可惜我父母不同意,我没少跪着求他们,甚至他们拿皮带、鞋底抽我,我也没有屈服,最后是母亲跪下来求我,说两家在特殊时期,因为批斗的事情造成了我爷爷腿部的残疾,从而成了世仇,让我断了这个念头,不要再与靓东来往,我以前不清楚,后来也慢慢了解了爷爷的痛苦,虽然错在那个时代,不在靓东家的长辈,但事实就是事实,任何人都无力改变,我也就慢慢认命了,听从了父母之命嫁给了峰勇。”桂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九……”老陈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
听了桂红的述说,老支书等三人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案情到这里又断了线。
这个时候峰勇回来了,见到老支书三人,赶紧上前让烟并询问案情进展。
老陈以案件没破之前保密为由推脱了。
眼看马上就晚上了,老陈与小刘再次和老支书、峰勇告别,开车回所里去了。
失而复得的耕牛(六)
一阵音乐将老陈从睡梦中拉回到了现实,在梦里,他破案获得嘉奖,领导正准备授予他勋章时被手机吵醒,老陈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喂?”老陈沙哑着嗓子问道。
“这样啊,那我跟小刘一会过去看看。”老陈打了个哈欠。
“牛找到了,案是好结,但我总得明白牛是怎么回来的吧?是自己跑回来的,还是别人给它送回来的?”老陈有些疑惑道。
同样的小河李村,同样的老陈与小刘,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老支书与峰勇,只是案件已翻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等老支书与峰勇把老陈两人让进堂屋,老陈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早上起来我习惯性的往牛屋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牛被栓在了橛子上。”峰勇是一脸兴奋。
“什么时候还回来的,牛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老陈继续问道。
“牛屋你们说要保留现场,我就没动,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门也锁着,墙补不补都一个样儿。昨晚因为案情的事情忙了一天,我跟桂红因为这个事也吵到深夜,躺下时一觉就睡到了天亮,我起来习惯性的趴牛屋门缝里看,耕牛居然回来了,除了脖子上少了个铃铛。”峰勇手舞足蹈的说着。
“走,带我去看看。”老陈让峰勇领着到了牛屋里。
只见老牛安安静静的卧在地上,精神烁烁,嘴里嚼着草料,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众人,仿佛在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老陈过去详细看了看老牛,脖子里除了绳套,别无他物,牛身上也没有什么留下什么痕迹,顺盗洞走出去,到了水泥路,牛蹄印迹全无。
“唉,这个真让人头疼!”老陈按了按太阳穴。
“这有什么头疼的,牛回来,别管怎么回来的,就说案子破了,牛找到了就行了,你们也是大功一件。”老支书在旁边建议到。
“老三哥,我明白你的心意,你这可让我为难了……”老陈不为所动。
老支书嘿嘿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峰勇,你媳妇呢?”老陈随口一问。
“女人经不得事,这么一吓,她回娘家了,回去住两天也好,省的天天在家里吵架。”峰勇愤愤到。
“娘家不也是你们村吗?”老陈点了根烟。
“可不是吗?她家在北头住,走路也就十分钟就到了。”峰勇有些疑惑。
“既然牛回来了,就先把盗洞给堵上吧,我们出去随便走走。”老陈抽了口烟。
“好,真是太谢谢两位警官了,你们一来,就吓得盗贼主动把牛给送了回来。”峰勇难掩脸上的喜色。
老支书三人走了出去,峰勇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水泥路上才转身回家找人堵盗洞去了。
桂红的秘密(七)
老支书三人绕了个弯,走偏僻的过道,东拐西转的走了十几分钟来到桂红娘家。进门就看到桂红正和她妈在剥花生,娘俩有说有笑的好不自在。
看到迈步进院的老支书三人,桂红手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三哥,你们这是?”桂红妈明显有些疑问,还不能将老实巴交的自己与派出所民警联系在一起。
“呃,大妹子,我们是来找桂红的,问点关于丢牛的事儿。”老支书笑眯眯的回复道。
“大妹子,找是找到了,案子也快结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桂红解释下。”老支书点上了旱烟袋。
“桂红,你带两位警官去堂屋坐坐,随便唠唠,我跟你妈也有段没见了,顺便聊聊。”老支书冲老陈点了下头。
“儿大不由爷啊,孩子们长大了,她们的事情还是由她们自己处理吧。”老支书不顾桂红妈的诧异,挡着她的去路。
“唉……”桂红妈叹了口气,转脸偷偷拭去眼角的泪。
“桂红,经过我们这两天的勘察,发现一些疑点,还希望你能给我们帮忙解答下。”老陈抽了根烟放到嘴里。
“我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难道你们不信我?”桂红有些激动。
“不是不信,而是需要你更深入的配合我们一下。”老陈仿佛听不出桂红嘴里不满的语气。
“你们问吧,反正我知道的都已经说过了!”桂红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还挺有性格。”老陈赞赏一句,随即笑眯眯的说到:“不过我们案卷结案时,是需要报案人也就是你丈夫峰勇签字确认案子内容的,谁说过什么话上面都有记录的。”
桂红一听此话,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脸上一阵红一阵紫。
“那你们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好半天桂红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通过我们的观察,偷牛的人具备以下特征。第一:从盗洞切口来看,具备一定的泥瓦匠手艺基础,开口规规整整,很少破坏原砖,这是其他盗牛案所没有的;第二:从回来的牛精神状况来看,盗贼家里养的有牛,或者有养牛的经验。从这两点来分析,村里具备这两项手艺的人可不多啊?”老陈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桂红。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吗?”桂红又抽泣上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桂红的抽泣声,气氛压抑的让人只想冲出门外吼上几嗓子,好半天桂红才止住悲伤。
“你们怀疑的是飞晓吧?他父亲是泥瓦匠,他毕业后也跟着干过几年建筑队,现在业余也帮人盖盖房子,垒个院墙……家里确实养的也有牛。”桂红好半天才琢磨明白。
“但是我们家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偷我们家的牛?”桂红依然不明白。
迎接她的依然只是沉默,和烟雾缭绕中越发神秘的老陈。
“前年刚结婚家里面比较紧张,峰勇就去南方打工。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面,我一个妇女家在家里既要照顾老人,又要种植几亩田地,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实在扛不住就听父亲的话买头牛,一方面能够帮帮农活,另一方面也算是搞养殖。不过牛仔好买,牛屋难搭,我只得找村里会建筑的泥瓦匠,而与我和峰勇同龄又是同学的飞晓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他白天在我家里建房,晚上忙到很晚,村里也有管人吃饭的习惯,峰勇又不在家,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但也只是建牛屋期间的事,后来他经常趁别人不注意骚扰我,我怕别人说闲话,就忍了下来,但也没有再与他发生任何关系。”桂红平复完心情,慢慢地讲述着。
“你觉得这次偷牛的事会不会是飞晓做的?”老陈深抽了口烟。
“不太可能,飞晓这人虽然好色,但手脚一直比较干净,这也是手艺人必须具备的品德,不然谁敢让他在家干活?”桂红质疑到。
“我们也就有此一问,至于是不是他,问过之后才知道。”老陈看着小刘做完了笔记。
“好好想想,其他还有什么没交代的?”老陈趁热打铁。
“我脑子很乱,目前想起来的就这些。”桂红心烦意乱道。
说完也不再废话,与小刘前后脚出了堂屋。
院子里老支书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桂红妈眼神迷茫,手指机械式的剥着花生。
看见老陈俩人出来,老支书立马站了起来,老陈给老支书递了个眼色。老支书向桂红妈打个招呼,三人一起出了门,刚走出没几步,院子里隐约传来母女二人的低泣声。
“唉,留守妇女不好当啊!”老支书叹了口气。
老陈没接腔。
“这次该找谁?”老支书随即问道。
“飞晓!”老陈目光已看向了远方。
离家出走的飞晓(八)
老支书一行三人到了飞晓家,迎接他们的是铁将军。无奈到了飞晓家的老宅,接待他们的是飞晓妈,妇女家很是拘谨,说飞晓他爹海西今天出门给人建房,估计得三、四天才能回来,飞晓昨天去南方打工去了。
老支书只是说两位警官办案,让通知飞晓配合调查,并留下联系方式就走了。
“陈叔,这都过去三天了,盗牛案离真相近在迟尺,你老人家怎么不着急了?”派出所里,小刘有些沉不住气了。
“急什么,你不得让他做几天思想斗争?”老陈一直在所里整理资料,一切并不在意的样子。
“呃,原来是飞晓啊,我们这几天正找你呢?需要你帮忙解决几个疑问。”老陈倒是客客气气。
“您有什么问题请问吧?”飞晓那边一阵嘈杂的声音。
“其实你也知道是什么问题,我看了下你的资料,没有案底,也从侧面了解了你的为人,群众反应还是很不错的……”老陈突然住口不再言语。
“你一个手艺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糊涂事?”老陈假装不解。
“唉,还不都是因为一个女人。自从前年桂红找我帮忙建牛屋期间,我们天天一起吃饭,一起干活,聊天,那是我人生中不多的快乐时光。她的温柔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淑,甚至一颦一笑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我,后来我们就相爱了。可惜峰勇的回归让这一切成为了镜中花水中月,我相信桂红是爱我的,我也深爱着她……后来我多次找她,给她钱花,给她买各种昂贵的生活用品,她说她不想害了我,于是我们就一直断断续续的维持着这份爱……”飞晓在电话里似乎回想着与桂红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为她我拒绝了媒人的提亲,拒绝了女孩子的好意。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只爱桂红一个人,而桂红也一定深爱着我!上星期我无意中听道杰少晚上要找峰勇吃酒,峰勇的酒量号称三杯倒,想到峰勇喝醉之后,我就能再次见到桂红,于是我就在暗中伺机而动。可惜最后等到的却是挨千刀的靓东,我知道他与桂红的关系,也曾问过桂红,桂红说她是被迫的。可是我在窗子底下听到他们郎情妾意的欢好,听道桂红在靓东面前贬低峰勇时的干脆,我就想报复靓东,报复桂红,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于是我回家拿了建筑工具,在暗中等靓东走后,把牛屋的墙凿了个洞,把牛牵到了自己家。如果你们现在赶快到我新房子里面的话,桂红家的牛或许还活着,我给它准备了一天的饲料。”飞晓在电话那头如竹筒倒豆子般咬牙切齿到。
“牛第二天夜里已经还回去了,你莫非不知道?”老陈疑窦丛生。
“啊?不可能吧,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把牛栓在我家的配房了。”飞晓有些奇怪的问道。
“会不会被判刑?如果要判的话会判几年?我真的只是出于一时气愤才偷的牛!”飞晓发泄过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得等你回来之后法官判决了,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你说明情况。”老陈不置可否。
可怜天下父母心(九)
第二天一大早,老陈就带着小刘直奔小河李村。等见到老支书,一行三人立马赶往飞晓家的老宅。
这次幸运的是,飞晓的父亲海西也在。一个标准的庄稼人,长的黑黑瘦瘦的,手上与腿上凸起的筋肌,无不说明这个老汉一生中没少出力。
“海西兄弟,老哥哥不请自来了。”老支书打了个哈哈。
“三哥啊,这两位警官是?”海西脸上处处透着一种不自然之色。
“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咱们乡里的陈警官,这位是刘警官。他们今天来是想向你了解下情况。”老支书不咸不淡道。
“好的好的,屋里坐吧,飞晓妈,快给烧三碗鸡蛋茶。”海西冲着飞晓妈说到。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问几句话就走。”老陈给飞晓妈使个眼色。
一行四人到堂屋坐了下来。
“海西兄弟,听老支书说你今年五十有二?我年长你三岁,称呼你一句兄弟可别介意。”老陈笑眯眯的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呵呵……”海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小畜生,手艺没学会,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海西嘴里骂了几句。
“我听说峰勇家的耕牛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怎么案子还没结吗?”海西不解到。
“牛是找到了,但是送牛回去的好心人,我们也得找到啊。”老陈打了个哈哈。
“不错,牛是我送回去的!”海西倒也爽快,双拳紧紧握着。
“陈哥,老支书,咱们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有出息,走正道,别走歪门邪道。四天前我到新房子里去拿东西,无意间看到东偏房里锁着一头牛,其实村里就这么大,我家养的也有牛,一眼就看出这是峰勇家的。我当时就想把飞晓抓住直接送派出所算了,可是没找着他,电话也关机。不过话说回来谁想让自家的孩子吃牢饭,被关押?后来琢磨琢磨,就想出把牛还回去的主意。恰逢峰勇家盗牛的盗洞还在,于是趁着凌晨两三点的时间,我牵着牛偷偷的给送了回去。本想着牛找到了,你们也不再追究就此结案,哪成想把我老头子也给搭进去了。”海西懊恼道。
“老大哥,你这可是知情不报。”老陈接过海西递过来的烟,点上抽了一口。
“糊涂,真是老糊涂了,你当时发现怎么不直接给报到派出所?整的老陈这么大年纪,来回折腾?”老支书气的胡子直撅。海西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一副任你捶打的样子。
“好了,好了,老大哥,都是为人父母,海西兄弟的做法能理解。”老陈给圆了场。
既然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案子的原因也就清晰起来。
两天后,飞晓到派出所投案自首,坦白了所有,至此真相大白。
结尾:飞晓父亲海西知情不报,鉴于有自首情节,进行批评教育,不再追求其刑事责任。
桂红违反社会道德风俗,在与峰勇结为合法夫妻的前提下,与靓东、飞晓通奸,判其返还飞晓为其购置的各类贵重物品与钱财,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
飞晓偷盗耕牛,鉴于能够主动到案自首,且耕牛寻回未造成损失,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属初犯,执行缓刑六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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